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像一张空白的纸。我不知道自己的记忆会如此深刻,面对着这样的安德烈,他曾经的各种鲜活表情却争先恐后地浮现在我眼前。
撒娇,委屈,生气,高兴,使坏,甚至于冷漠。
如果安德烈没有变成这样,看到我主动找他,现在应该在抱着我小狗般黏糊糊地撒娇吧?说不定还要说说宋城的坏话,再得意地夸赞自己一番。
我在他身边蹲下,低声问:“安德烈,你还记得哥哥吗?”
“病人没有反应的。”
负责人身旁的医生略带怜悯地对我说。他顿了顿,又详细说了一遍安德烈的情况:他只有基本的生理反应,其余的一概不会得到反馈,就像个能活动的植物人 幸好他虽然无神,却没有以前那种暴力倾向。
我固执地叫着安德烈的名字,在他面前摇摆手指,试图晃他的肩膀。我知道这样很蠢,可还是想试试。
万一有奇迹呢?万一他会记得我呢?
药物过量,医生这样解释导致安德烈变成这样的原因。
当我问及他们的治疗方案时,他尴尬地笑了笑,说他们还在研究安德烈大脑具体病变的情况,所以目前对他进行的是“保守治疗”。
“所以说,你们放任他变成这样,不管不问?”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危险,饱含恶意。
“肯定没有不管不问。”负责人道,“病人的日常起居都有专人照顾。”
“许先生,具体方案是我们和病人家属商量得到的结果。”医生说,“我们团队跟踪治疗病人好几年了,请您相信我们的判断。”
哦,是妈妈的意思,她怎么会想治好安德烈?这样不知反抗的孩子,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慢慢地开口:“在疗养院的时候,也是你们‘治疗’他的?”
“许先生,我们的治疗都是受许女士委托,全部过程正规而且合法,不过具体内容签了保密协议。”
负责人笑得很官方:“许先生,您放心,我们疗养院分布全球各地,国内这家是技术顶尖的几家之一,质量绝对有保障,很多达官贵人都会委托我们,哈哈……”
我站起身,摸了摸安德烈的头发,打断道:“我要带我弟弟走。”
负责人搓了搓手:“这个恐怕不行,必须和病人家属商量,得到她的同意 ”
我说:“我也是病人家属。”
“许先生,您这样让我很为难。要不这样,我现在给许女士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她的意见?”可能是房间里暖气太足,那个负责人开始掏出手帕擦汗,“这个,家务事,我们一般建议您私下沟通,这不是我们的负责范围。”
“我没有问你。”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是通知你一声。”
第209章
我收拾了一行李箱随身衣物,宋城刚好打开大门,和正要出门的我面面相觑。
他瞥了眼箱子,脸色灰白了一瞬:“俊彦,你要到哪里去?”
我心知这种事说出来也不会得到允许,这才挑在宋城有饭局的晚上整理行李,打算干脆利落地搬回原本住处。没想到他得到消息的速度如此快,竟直接抽身返回。
我说:“回家几天,安德烈需要人照顾。”
“前几天不是给他找了医生吗?”宋城快步上前,用力按住行李箱把手,“俊彦,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帮他检查,生活琐事也可以交给护工做,你身体不好,自己还在喝药,怎么照顾他?”
我皱了皱眉:“安德烈精神状态不稳定,又排斥医院的环境,换一家医院待着和把他继续丢在疗养院有什么区别?而且医生说了,在熟悉的环境里可能有助于恢复,我准备把他接回家,陪他住一段时间。”
宋城看向我:“快过年了,你答应过我俩个人一起过的。”
“大年三十的白天我回许家,晚上陪你去你舅舅那儿,不是安排过了?”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他摇了摇头,“我要这种例行公事的陪伴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