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爷朝扶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你还有脸回来!”
梅洲君诧异道:“爸,怎么一来就发这么大脾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素贞悄悄推了一下:“少说几句,赶紧回房去。”
梅洲君丝毫不曾觉察他老爹咬肌愤怒的鼓张,还在低头拨弄那只眼镜盒,刚刚经过那么一摔,搭扣松了,拨起来就是吧嗒一声。
就这么一下,彻底把梅老爷岌岌可危的理智绷断了。
他劈手夺过眼镜盒,朝梅洲君面上砸了过去。
“我让你赌,让你赌!我们梅家世代的基业,全要砸在你的手里!”
梅洲君拿手臂一挡,那眼镜盒在巨力冲撞之下瞬间变形,里头的耳坠趁机漏出来,叮叮两声坠到了地上,摔裂了。
这一对莹润的春水玉,和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旧情,至此是彻底覆水难收了。
梅洲君的脸色终于变了。
梅老爷犹不解气,还要抢上去再打,素贞一把抓住他手臂,急道:“老爷,你消消气,当着这么多人呢,也给大少爷留点面子。福顺,福康,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大少爷回去洗把脸。”
福顺和福康半点不敢怠慢,估摸着眼前形式,梅洲君这个大少爷也是做不得了,因此急急忙忙各抓住他一边手臂,把人往里屋推过去。
这一下可没收着力气,梅洲君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下意识用巧劲儿甩开一个,拉起袖子一看,手肘上赫然是五个青红色的指头印。
“犯不着这么押解犯人吧?”梅洲君道,从茶几上摸了颗盐水青梅子,在淤青上压了几圈,“行了,我自己能走。”
就这么一分神的工夫,大门又一次被撞开了。
一道人影踉跄几步,轰然撞到了沙发边。他膝盖又中一枪,只能拿左手死死扣住真皮扶手,全凭五道入木三分的血指印支撑着全身的份量,把自己拄了起来。
又是这个王文昌!
他刚刚显然没少吃苦头,颧骨被枪托重击过,红肿得像包了两颗油核桃,嘴里的麻布被他拿舌头顶出来了,血紧跟着流了一下巴。
这种狰狞可怖的神色,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福安落后一步,这才冲进了厅里,头也被砸破了,眼睑上糊满了血:“老爷,二姨太,快跑,他抢了......”
素贞花容失色,“啊”地叫了一声,紧紧抓住了梅老爷的袖口:“阿弥陀佛,福安,你怎么看的人?”
梅老爷也跟着叫道:“福安!”
王文昌眼珠子一鼓,朝梅老爷脸上啐了一口血唾沫,厉声道:“梅洲君呢?你们把他藏到哪儿去了?”
他神态癫狂,梅老爷生平最怕这种不要命的,连忙朝福安递了个眼色,只是就这么点埋伏在眉梢眼角的杀气,都被王文昌逮了个正着,当下从衣袖里甩出一把枪来,单手上膛顶火,那黑洞洞的枪口如一只歹毒的独眼般,朝梅老爷瞪了过去。
是福安那把枪,不知怎么就倒戈相向,落到了这疯子手里。
梅老爷这次是真软了,牙齿直打颤,掌心肉都被二姨太几根尖尖细细的指甲掐得直冒血。
“梅洲君在哪儿!你们说是不说!”
就在这当口,只听“咚”一声响,是梅洲君把梅子丢回了茶几上。
王文昌的眼珠立刻刀子一样扎到了他面孔上。
“行了,我不动了,你继续。”
王文昌拿枪捅到他太阳穴上,嘶声道:“别耍花样,把梅洲君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