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团火海一举冲破了锅炉和驾驶室的铁门,大量燃烧的煤炭喷薄而出。所有人都被这股撕裂肌体的巨力一举冲到了车厢尽头,仿佛挨在脊椎上的一记重拳,爆炸产生的震鸣声让他们的耳膜齐齐渗出血来,陷入了无止境的余震之中。
中年卫兵背后一烫,被一丛血雨浇透,那种夹杂着人体碎片的可怕热流几乎烫碎了他的整副后背——是卫士替他挡下了几乎必死的一轮冲击!
整截车厢都挂在爆炸引发的冲击波上,每一寸铁皮都有了自己的意志,一种猝然崩裂、一触即溃的意志,没有任何一只脚能在这块铁皮抹布上找到支点,只能随着它左右颠簸的幅度,在车厢中抛荡滑行。
中年卫兵立足不稳,寸步难行,只能失控撞向车窗。而专列上考究的鹅绒坐垫,和曳地的锦绣窗帘,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燃烧起来,这么一来,无异于自投火海。
玻璃窗倒映出了他瞳孔中流窜的火星,越来越红,越来越热,焦黑色的窗帘残絮就在他的鼻息中鼓荡。
就在撞上玻璃的前一秒,一股巨力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生生扯了回来!
“踩住沙发边,往前跳!”卫队长喝道。
几个卫兵架住中年卫兵,在沙发裸露的弹簧和地板的夹缝间,借力狂奔起来。在这种程度的颠簸下,人体只能如同失控的弹珠一般,在车厢里往返翻滚,弹撞向前。
专列的隔门被一脚踹开,一行人在二次爆炸的冲击下纵身直扑,车厢如同巨浪中的甲板一般,在数个成年男子的压制下,勉强落回潮面,只是迎接他们的却并非净土,而是一道立在火焰尽头的黑影。
“砰!”
对方只来了一个人,一把枪。
在这个时间点分辨敌友已经毫无意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仅仅是一个照面间,卫队长已经连开数枪。
二十多年的受训经历,已经将开枪的意识煅入他骨血之中,他食指韧带和关节的运作速度,堪比一副紧密咬合的齿轮,一旦弹射到扳机上,子弹脱膛的速度甚至远远超过了意识。但这一次,他的指腹却捕捉到了一缕钻心的刺痛,是刚刚在爆炸中所受的烧伤。
电光石火间,枪影和那道黑影有一瞬间的交汇,卫队长的心却陡然往下一沉。
仅仅是一个微妙的角度差,子弹落空了。
专列里有四张呈斜对角摆放的长沙发,并一张大理石长餐桌,都牢牢焊死在地面上,对方身量颇高,却在转瞬间滑入其中,仿佛一道毫无挂碍的影子。
卫队长眼光一动,突然凝定在其中一张沙发底下。窗帘被火苗燎着了,有一瞬间的鼓荡,将一道斜侧的阴影暴露无遗。
阴影正在朝沙发的尽头潜行。
他不动声色,做了个手势,所有人的枪口都直勾勾地盯了过去。
这是一种无声而暗含杀气的注视。枪手的影子无知无觉,仿佛缒在蛛丝上的一滴露珠,岌岌可危地下滑——
几乎在杀手潜行到沙发尽头的瞬间,已被数道弹网锁定,红热的扇形弹影将沙发轰成了大团大团的残絮,在半空中雪霰般四散开来。
沙发以黄油般的姿态,飞快地融化成了一摊弹簧。
依旧没有杀手的踪影!
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融化在了弹雨之中。
怎么可能?
来的到底是人是鬼?
卫队长的心越来越沉。
他们人数虽然占优,却刚刚直面了一场爆炸,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耳膜更是严重受损,身边的一切响动都像被留声机掐过一遍,嘶哑中掺杂着回声,在颅骨中来回碾压。
枪手在这样一轮扫射中依旧沉得住气,将车厢内部的陈设运用到了极致,是个潜行的老手,没有人知道,他会在哪一个瞬间暴起。
比起这一人一枪,火势的蔓延显然更加迫在眉睫,绝不能再被绊住脚步。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撤退,他们根本不敢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