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相信这虚无缥缈的东西,现今,他无法让傅关住在舒适的别墅,无法让他生活的安定平稳,无法给他物质的保障,无法再为他一掷千金,买一只独属于他的口红。
回望以前,他任性蛮横,只知一味地索取占有,从未考虑过傅关的感受,强要了傅关初次的那个夜晚的他,简直坏透了。
闻浪西用了无数时间反省自己,悔恨与爱意交加,他想跟上傅关的步伐,与其肩并着肩,成为他的保护神。
他需要进步,不能再被边缘性人格障碍困扰,不能再受其束缚,不能再沉沦其中……
这就是,傅关的存在之于他的意义。
学会了爱,学会了挣脱。
他决心跳出傅关给予的温柔乡,去面对未知的风浪,在接连不断的困境中打磨自己,使他从懦弱无能,变成可以被傅关依靠的山海湖泊。
这便是傅关予以他最为沉重的信念。
他曾独自预演过两人分别的场景,不愿放开的双手,依依不舍的眼神,混乱不堪的心跳……
每每想到这些,他便不由自主地想着退缩。
温柔乡就致命在这儿,谁能眼睁睁地舍弃那涂了蜂蜜的温软蛋糕?
因而,闻浪西选择了悄然离去,就像出门买一篮筐蔬菜,虽然不定时,但总有归期。
……
闻浪西的预想没有出错,傅关是理解了他。
清晨七点,傅关会起床,端着牛奶站在阳台,看向楼下,等着他每天都会见到的快递小车,那里有他期待一整天的信与花。
这段时间他已经收到十二封信,每张纯白信纸上,都有用蓝色墨水写着的一行字:我一直在你身边。
字迹永远是那么工整,能让人从中读出情意的深刻,除过这句一成不变的话,还有其他,或问安好,或表思念,不过来来回回,最终的立意,都是让傅关别停止爱他。
信有十二封,而跟随信的花,也有十二支。
傅关收到过暗红的玫瑰、白色的桔梗,也收过不知名的野花和毛茸茸的狗尾巴草……
无一例外,这些都会被放进床头的花瓶内,这是傅关用来续命的东西。
白天的傅关,会学习,会陪傅华升聊天,聊天的过程中又会刻意避免提及那人,省得在他父亲面前,流露出被积压在心底浓浓的惦念。
而傅华升每每看到这样的傅关,总会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尽管他知道自己儿子所想念的那个病人在哪,但他却不能说,因为他明白,现在这个样子,对两人都好。
傅关需要沉下心来去钻研专业,闻浪西也需要时间去蜕变,只有经历这饱含意义的别离后,才会有最美好的重逢。
可,人的情绪总有决堤的那一天。
闻浪西不知道的是,傅关每夜会穿着他的衣服入睡,会在失眠的夜晚辗转反侧,会冲着那只早已盛满的花瓶流泪,会在难以自拔时涂上许久未被打开的口红,会在箱底找出他遗留下的劣质烟吸,通过那呛鼻的烟味竭尽所能寻找他更多的影子。
可这也正如傅关不知道的,闻浪西会在夜深人静时站在他楼下,会站立在大雨滂沱的雨天向上仰望,会久久盯着窗外回忆顺着梯子爬上来的他,会一遍又一遍写一封充斥着极致思念的信,会几次三番地加深自己心口上的纹身,试图将其带入未来的坟墓。
两人都有过困苦难耐,但这并不是他们的全部,他们更多的时间,是用来往前走。
傅关在努力研究着精神疾病,闻浪西在挣脱BPD枷锁的过程中备战高考。
即使他们来时的路满布荆棘,但,当他们再次牵起彼此的手时,那便会满山花开,周道如砥。
……
十月,傅关卧室床头的花瓶变成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