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尸体脚踝系红绳可以防止诈尸,那么在尸体的脚踝上刺青,就像在为他们的灵魂打下烙印——
肉身已死,但惩戒却深刻于灵魂不灭。
“我靠,”被点通了的唐初满脸恶寒搓了搓手臂,忍不住槽道,“这也太他妈狠毒了。”
这就好比杀了人还不够,还要诅咒对方永世不得超生一样。
季凛不置可否,不动声色将话题收尾:“暂时也就能分析出以上了,时间不早了,我先送小闻先生回家,唐副队辛苦,有发现随时与我联系。”
“哎好的好的,”唐初急忙朝两人摆了摆手,“你俩才是真辛苦了,尤其小闻先生回家一定好好休息!”
礼貌应下打了招呼,闻冬和季凛并肩离开,重新坐上了季凛黑色cayenne的副驾驶位。
这一晚上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闻冬先前神经一直紧绷还没什么感觉,可在整个人陷进舒适座椅靠背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疲惫感就在瞬间席卷上来,加之鼻尖还残留着独属于季凛的淡淡草木香气,闻冬感觉自己能够立刻睡着。
他原本还惦念着等两个人独处时候要问一问季凛是否需要安慰,然而顽强抵抗两秒钟,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缓缓阖上了眼皮。
黑色cayenne在深夜空荡的公路上疾驰,近四十分钟后,终于抵达了闻冬家楼下。
闻冬却还没有醒,依然呼吸均匀而平稳,睡得香沉。
季凛侧过了头,深深凝视闻冬毫不设防的睡颜。
很像…和那个小孩,真的很像。
不知凝视了多久,季凛的目光终于缓缓下移,再次落于闻冬的心口——
如果说一个巧合是巧合,那么很多巧合的时候,是不是就代表确有其事?
半晌,季凛微微阖了下眸,通过这个简单动作敛去了所有神色,他抬起手覆上闻冬肩膀,轻轻拍了一下,嗓音磨得轻缓:“小闻先生,到家了。”
闻冬睡觉向来很轻,在季凛手掌覆上来的瞬间,他就已经若有所觉,等季凛话音落下,闻冬已经彻底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到了?”闻冬坐起身,抬手揉了揉眼睛,又问一句,“到很久了?”
“没有,”季凛淡笑摇了摇头,温声道,“刚到五分钟。”
边说,季凛就先一步开门下了车,又绕到这侧替闻冬拉开了车门。
闻冬抬步下车,对季凛道了声谢。
“时间很晚了,我就先走了,”季凛温和同闻冬道别,又关切般道,“小闻先生明天不用早早去市局报道,有什么发现我都会告知你。”
闻冬抬起手臂挥了挥,没有客气只是点头道:“好,季先生路上小心。”
季凛颔首应下,却并没有急于上车,而是道:“我看小闻先生上去再走。”
闻冬隐约觉得季凛的态度有哪里不太对…但昏沉的大脑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想出个所以然,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好似比往常还要温和,温和得过了头…
但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异常,闻冬索性放弃思考,再次挥了挥手,便先一步转身上了台阶。
季凛一直目送闻冬的背影走进单元门,看着单元门重新合拢,才不紧不慢从口袋中摸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
单手解开了左边衬衣袖口的纽扣,慢条斯理将衬衣衣袖向上卷起,带着火煋的灼烫烟头就再次触上了他伤痕累累的手腕。
季凛眉目依旧舒展,眸底闪过一瞬奇异的光。
缠绕锁链只是最基础的束缚之一,它并不能总是起效。
有的时候譬如现在,季凛需要,也享受使用比缠绕锁链更为强烈的方式来将自己锁好。
不过这一次,季凛并没有将一整只烟都烫至手腕,他抬头估算着大致的时间,将剩余半支烟丢入了车内的烟灰缸里,又慢条斯理重新将衬衣衣袖放下,扣好袖口的纽扣。
下一秒,时间刚刚好,八楼灯光亮起,窗户打开,窗边探出一道纤长人影。
绝佳的视力让季凛将八楼窗边的闻冬看得一清二楚,他唇角勾了勾,抬起覆盖着新鲜烟疤的左手,遥遥朝闻冬挥了挥,之后不再留恋,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开车离去。
季凛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就进入了自己的“珍藏室”,他走到最角落的柜子前蹲了下来,拉开了最底层的抽屉。
没有人知道,这个抽屉里有且只有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面具,图案是麋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