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作为家属,姜颂总是要签署那些文件。

《尸检报告》、《死者身份鉴定书》、《死亡通知书》……

用父亲送的钢笔,姜颂一张一张签了。

白布揭开的那一瞬间,姜颂跪到了地上,一声没哭,却死活站不起来。

两个警察扶他,姜颂也很配合地没挣扎。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本能地捂住嘴,血就从指头缝里溢出来。

“哎,你要想很多人年纪大了都得这病那病的,拖拖拉拉十几年受折磨。”吴青山仿佛很认真地在安慰他,“至少,二叔走得痛快,没病没灾。”

他刚说完,姜颂就挥出去一拳头,两个人滚进了满地的鲜花里。

四周都是宾客的惊叫声。

那时候姜颂虽然算不上强壮,但至少是个相对健康的成年男人。

他挨了几下,但也把吴青山揍了个鼻青脸肿。

从那天起,姜颂的名声就变了。

他就是没了靠山的纨绔,连在自己父亲葬礼上都敢闹大荒唐,后头那些翻脸不认人也就没什么稀奇。

“姜颂。”旁边的邢策看他愣神,轻轻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嗯?”姜颂偏头看他,“什么?”

“没,没事儿吧?”邢策眉头微微皱着,“感觉你,脸色不太好。”

他声音压低了一点,“要是不,不舒服,咱们上了香就先走。”

姜颂低低地“嗯”了一声,两个人并肩排在上香的队伍里。

每个人都要发挥几句,队伍动得慢。

邢策看了姜颂两眼,犹犹豫豫的,“怎么了这是?怎么脸,这色儿了?因为前几天那事儿啊?”

这两天他也因为那天会客室那事挺纠结,除了工作上的事,没怎么联系过姜颂。

“不是。”姜颂有些心烦意乱,不想多说话。

“那是顾,顾长浥惹你生气了?”邢策扭头看了看远处,“今儿他怎么,不跟你一块儿,反而自己到,别的地方坐着去了?”

隔着他们两排人,顾长浥站在人群当中十分抢眼。

同样的黑西服白衬衫,顾长浥就能穿出和普通人不一样的风度翩翩。

葬礼的主角是死人,但来参加的都是活人。

顾长浥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巴巴地围着递名片。

“不知道,可能他有事儿跟别人商量吧。”姜颂随口一说。

其实他也确实不知道。

那天他跟顾长浥说了想要冷静一段时间,葬礼之前的那两天就真没见过面。

姜颂在办公室躲了两天,顾长浥也没来找他。

虽然乐得安生,但是他好像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平白失眠了两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