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点头、微笑、转身,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转身的刹那收住唇边笑意,面部表情毫无波澜。
刚走几步,又被人拦下。
“小陆先生,恭喜。”倾凫画会主任张女士手持香槟,穿过人群,缓步而来。
陆景抬头,秒挂营业性微笑,举杯对碰,“谢谢。”
张女士轻抿了一口,笑道:“眷臻又一举签下了两百多人,小陆先生踌躇满志啊。”
陆景单手拨动袖扣,嘴边微翘的弧度未变,“年轻人需要机会,眷臻为他们提供一个相对简便的平台,怎么可以说是我个人的踌躇满志呢?”
“这种油画拍卖套用大众化的商业模式,圈内争议挺大的,不过小陆先生经手好几年,自然心中有数。”
陆景点点头,“争议无非是手工复制与对多人流水线作画的抨击,事实上,哪怕是商业复制品,也该有它自身的价值的体现。”
他话不多,颀长的身姿犹如雪松挺立,举止言行间透出一股从容不迫的优雅,垂眸看人时,冷凝的视线透过镜片,犹如一狙子弹穿墙而过。
张女士无端升起一股被看穿的寒栗。
在“以商养文”屡试屡败的当下众多私博中,由陆家独子陆景主持的非澜文化旗下眷臻艺博异军突起,成为国内绝无仅有的高盈余特例 无论是出生、眼光或是才华,这位都有着绝对的骄矜资本。
点头话别,陆景拾步,缓缓走向南馆。
衣服讲究老先生拄着拐,对着前方墙面挂着的画作出神。
老人家六十开外的年纪,多少有点驼背,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沟壑,唯独掩不去那双苍老的眼睛里的炯然神气。
“梅杜萨之筏【注】,死亡与绝望,麻木与挣扎,痛苦在蔓延,同时希望也在绝望中迸发 ”陆景在老先生身边停下,含笑致意,“江老先生气色不错。”
江年丰 粤省潮商会副主席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笑道,“人老了,看什么都容易感慨,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思维活跃。”
陆景看着壁上的画,“生死存亡中,社会与人生、现实与理想的矛盾,引发深思,离散难以预见,逝去的必然不返,既然这样,为何还要紧扒着回忆不放而忽视了眼前呢?”
江年丰一怔,复又笑出声,“是我钻牛角尖了。”
陆景颔首,这时助理拿着电话赶上来,“小陆总,方生来电。”
“失陪。”
话别了江年丰,陆景接过电话,看都不看直接按掉,又丢回助理手里,同时面不改色前来打招呼的客人点头致意。
客人看了眼他身边的助理,又看看助理手上的电话,知趣地说了声“sorry”,笑着转开了。
助理不屈不挠地跟着陆景走。
陆景不咸不淡地睇了他一眼。
助理咳了两声,“方生快到了。”
陆景头疼似的闭了眼,片刻过后重新睁开,“带他去休息室。”
助理领命离去。
音乐换成了巴赫,陆景端着香槟在展馆内走走停停,周围的宾客来来去去,不断有人上前攀谈。
这些人有奉承有试探,还不泛有笑里藏刀抨击他的在艺术市场上的动作过于激进的,不管好坏,他都举杯一一承下。
抬手看表,招来驻场的工作人员,“让Jane过来。”
分馆经理Jane匆匆赶来,陆景冲她一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擦肩而过,他边走边松领带,快步走向休息室。
“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