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盛景光年 沙隐 2003 字 5个月前

前方有车离去,陆景慢腾腾驶进刚空出来的车位。

街巷深处,人潮渐散。

破旧的砖墙下,七里香开得正旺,郁香远飘,路灯洒下昏黄,将皎白的五叶瓣染上了淡淡的黄,忽而一阵风过,扑得枝叶娑娑作响。

起承转结,一曲终了。

灯下点点飞虫黑影成群,一只晚归的麻雀倏地飞掠而过。

“快下雨了。”乔以棠说。

话音方落,挡风玻璃便挂了点点细碎的银丝。

清亮干净的振琴前奏响起同时,陆景恍了神。

夏夜骤雨,击碎了满地花香,他忽而犯了癔症,梦回千百转。

“景哥?”

陆景茫然回头,少年眸中有不加掩饰的汹涌,是深沉而滚烫的岩浆,那种直白与热烈,突然让他不知所措了起来。

“阿景?”

窗外的银丝陡地密集了起来,淅沥着打湿了绿叶白花,微凉的空气中暗香浮动,裹着黄晕的街灯斜进车里。

安全带“啪”地回缩,乔以棠微微倾身,侵疆犯界似的越过中控台。

雨珠从玻璃滚落,车灯穿透雾蒙蒙湿气,与街灯交错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陆景仓促回头,指关节抓紧方向盘泛出了白。

他望着街尾尽头的七里香,知道自己该说点儿什么,或者作出点儿什么反应,哪怕是应激式的刺激也行,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魔障似的喉咙发硬,脑子一片空茫。

长发垂落在腮边,遮去脸上三分惊惶七分迷茫,正要庆幸这点儿聊胜于无的欲盖弥彰,却又教抚上脸颊的手乱了心池。

那只手并不漂亮,也就指形修长骨节分明加了点儿分,那糟糕透顶的皮肤是过往生活烙下的岁月刻痕,是任由陆景往上抹多少润手霜也救不回来的粗糙干燥,触碰到脸上,像是触电似的发麻。

乔以棠将那缕头发别到陆景耳后,垂眼看他,眸色暗藏深涡,隐隐跳跃着灼热。

雨声淅沥,夜色微凉,那手如火引,轰地点燃了满车厢的暧昧。

这一切,都不是毫无征兆的,不是吗?

不论是生活上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还是种种似真似假的承诺,又或者是令人震惊的快速成长。

若不是真的存了那点儿隐秘的心思,一个人又何须将自己逼迫至此?

陆景想,他大概知道乔以棠言之切切的所谓学习动力了。

满腔饱满细腻的柔情像银丝氤氲出成片的雾蒙,半分不让地将人卷裹,温柔的,专注的,却也专制而蛮横。

这个众人眼中早熟而理智的小孩儿,在用行动告诉他,我钟意你,我追逐你,唯独不可能放过你。

咫尺之处,陆景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唯有睫毛颤得像是挥翼欲飞的蝴蝶。

脑子炸成一团寻不着头的毛线,满心无措又仓惶,陆景抖着手,要去摁熄火。

手背被那只粗糙的大手覆盖。

乔以棠说:“喜欢,就听完它。”

陆景教那个“喜欢”刺了心窝,长睫抖落浅翳,他口是心非,“不喜欢,走吧,该吃饭了。”

乔以棠的手又回到他脸上,掌心蹭在他耳际,手指穿过他发丝,他怔愣着松了手,目光跟着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