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姐过来扫了屋还做了晚饭,有问我明天想吃什么,我没想好就让她先回去了。”
陆景挂着陆太太同款嫌弃脸,“吃什么还得问你?那万一没灵感不是还得饿死了?”
常年工作餐傍身的他对“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之类的问题简直烦透了。
“课间点心呢?”陆景不屈不挠,“还得你自己准备?”
乔以棠:“问题不大,实在饿了学校有饭堂。”
也就是到了陆景这儿后才有这些讲究,换以前,别说课间点心,正餐都没人理他。
说完很随意地在陆景头顶摸了一下,转身走回厨房,“你吃了吗?”
陆景在陆宅喝了一盅汤,吃了一小碟的清灼菜心,这会儿一拍肚皮就剩个响儿,现在见乔以棠的进厨房,便条件发射地犯了馋。
“要是能来上一晚牛肉丸 条汤就好了。”陆景说。
乔以棠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景双手交叠放在桌沿,一脸无辜地坐着。
乔以棠手刚抬起,陆景立刻说,“我这就上楼拿画布!”
拿画布干嘛去?当然是蒙了菩萨的眼好叫他在屋里头大口大口地吃牛肉!
热腾的汤碗不到十分钟就上了桌,正宗的 城牛肉丸,薄厚适中的荧白色细 条,油绿的生菜叶点缀在碗边,芹菜切细了浸在通透的汤汁里,上面还又撒了一层现爆过的蒜蓉。
小陆总嘴挑,吃极讲究,食材从 城直运不算,那一撮爆过的蒜蓉才真正挖出了他记忆深处最缅怀的 城味儿。
陆景用筷子尖慢条斯理地挑着细细的 条,这玩意儿跟羊城的河粉还不同,口感更细腻些,也爽口些, 城的大街小巷多了是 条店,跟肠粉摊并称 城本地快捷餐饮霸主。
手机震了下,是于锦乐微信问他到家没。
陆景回完消息把手机重新倒扣桌面,到了这钟点,电话爱接不接就看他小陆总的心情了。
粤地口味少油轻盐,到了 菜里尤重鲜度,清汤寡水衬得牛肉丸格外鲜香,就这么一碗再简单不过的 条汤,将连日来几地奔波疲极惫极的陆景伺候得一本满足。
乔以棠最令他心软的一点,就是这一手厨艺。
这跟香婶又不一样,香婶是随伺陆家母子多年攒下来的经验;而乔以棠少时困顿,这手艺是他于生活困窘中磨砺出来的生存本事。
陆景天生少爷命,别说吃苦,丁点儿委屈都受不得。
都说作品是艺术家情绪与经历的映射,陆景的画里有缤纷有张扬,唯独缺了那点儿对困苦的共情力。乔以棠那些挣扎的过往,他没法感同身受,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些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生活点滴面前,他总情难自禁地滋生出一种难言的苦闷。
乔以棠才十八岁
陆景想起初识时小孩儿沉沉阴郁的眼神,又想到重逢时他那不堪其扰的排斥,帮他解了围,也只从疏离防备升格为小心谨慎而已。
想上他出租屋蹭个饭,还百般推脱……
如果不是自己死缠烂打,大概街头车祸偶遇那次后就没有了下文。
世事多奇妙,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乔以棠的过往产生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乔以棠大概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心甘情愿地为他这个麻烦精挽起袖子下厨做羹汤。
乔以棠过来收碗筷,顺手拧了毛巾给陆景。
寸头的好处是随时随地都能将那深刻的五官轮廓尽收眼底,陆景托着下巴,看得出神。
他亲眼见证了少年眉宇间的凝重日渐纾解,又亲身感受了少年眼中的鲜活一点点地点燃,生命遒劲勃发犹如山野枯木逢春吐了芽,流年千百转,最后定格为校卡上那个神采飞扬,自信而略带痞气的少年笑颜上。
“再看我 ”乔以棠把碗筷了一推,俯低身子,擦着桌面凑过去,乌沉的眸底深处紧锁住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