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三章合一】

缔婚 法采 5913 字 3个月前

“大呼小叫,不成体统。”

谭建吓得立马闭了嘴,只是大哥也没再理会他,负手转了身去,回了东厢房。

他哥虽然没再多说什么,但谭建莫名觉得自己要完了。

“嫂子......”

“怎么了?”项宜将草药收拾了,刚嘱咐了杨蓁两句。

谭建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只是觉得,不能再让嫂子给他上药了,就算是被自己娘子下死手,也不能再劳烦大嫂了。

“辛苦大嫂了,大嫂快回去歇着吧。”

项宜并没怎么领会他的意思,不过天色也不早了,项宜便回了东厢房。

东厢房里,男人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窗下默默喝着。

村人的厢房窄浅,项宜脚下动了动就到了他身侧。

但她也只是续了些茶水给他,便去床边收拾床铺,准备过夜了。

谭廷不禁想起她哄着谭建的样子,还拿了糖出来耐心哄着谭建。

可是到了他这里,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了。

他看着他的妻子的背影,抿嘴默了默,干脆出了门去,安排谭家的护院晚间守卫的事宜。

柳阳庄,里长家里。

一伙人相互扶着从灰扑扑的风沙里踉跄回了来,他们甫一出现,就被里长派人拉进了自家院子里。

当下里长看着这些人一身狼狈,不少人身上还有了血污,惊诧不已。

“你们当真去做土匪的勾当了?!遇上陈氏的人了?”

这一行狼狈的十几人,不巧正是谭廷一行来路上遇到的土匪。

当下一个领头的男人摇了摇头,“着实遇到了一伙人,不过不像是凤岭陈氏的人,却也是绫罗绸缎在身,我们本想劫掠他们,不过这些人比想象厉害,实在没打过。”

里长听得一阵惊怕,“为何如此冲动?不是陈氏就不该误伤!”

那领头男人脸上还有刚干的血迹,闻言冷哼。

“他们就算不是陈氏一族也是旁的世家大族。这些世家大族不都一副德行吗?趁这样的年景,压着价屯田,咱们不愿意,他们竟然动官府的关系强征暴敛,逼得我们卖田卖地,可给我们这些庶族小民留一点活路?!”

来压价抢他们田地的陈氏邱氏为富不仁,既如此,就不怪他们劫富济贫了!

世道如此,里长知道村人心里都憋着火,拦也是拦不住的,只能好言相劝了一番,让这些村人各自回家休歇,不要再行莽撞之事。

......

谭廷刚吩咐了护院夜间巡逻的事宜。

白日里遇到的匪贼着实来路不明,不排除他们夜间袭击村庄的可能。

只是谭廷刚吩咐完,便听见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是从里长院子方向过来,然后四散开来的。

谭廷不由想起他们进村的时候,村里好多人家都没有人在,反而都在里长院中商议什么事情。

他眼皮跳了一下,刚要差人悄悄打听一番,就见有人声从前面的转角传了过来。

下一息,自转角而来的人和谭廷照了个正面。

那人脸上的血污还没擦掉,看到谭廷的一瞬,立刻喊住了其他人,而谭家这边,谭廷身后的护院更是齐齐拔出刀来。

两厢再次遭遇上了。

短兵相接就在一瞬间。

风急了起来。

项宜听见动静急忙跑出来时,见谭廷已经令人将院子四面守了起来,与院外的人拔刀对峙。

杨蓁和谭建也闻声奔了出来,很快与村人战到了一处。

杨蓁一双短剑使得行云流水,她没有伤人性命,每每点到为止便将高她一头的壮汉轻松击退。

谭建看的几乎眼睛直了起来,只觉得她比今日下晌在山间对抗匪贼时,更矫若游龙。

那漂亮的一招一式从杨蓁手下使出来,照进谭建的眼睛里。

谭建只觉得自己眼里再没了旁人,一颗心砰砰砰跳得飞快。

他一时间竟然忘记提刀上前,还是被他大哥一脚踢在了腿上。

“刀剑无眼,此时发什么呆?!”

谭建这才回过神来。

他该怎么跟大哥解释,他也不知怎么就看呆了,心头跳的极快,眼里已没有旁的事物了。

不过他纵然解释得清楚,大哥这般性子,也未必会对什么人,砰砰地心动吧?

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谭建就没敢提,连忙提刀战到了前面。

外面的匪贼高呼着将村人一波一波叫了过来。

后来的人甚至都没弄清是何状况,便向着自己村里的人,举起棍棒与谭家众人对抗起来。

这般,谭建和杨蓁都抵挡起来吃力了。

杨蓁着急,手下招式不免疏忽,险些被人一枪挑在肩头,谭建急忙替她挡了一枪,冷汗都落了下来。

“大哥,这般下去我们很快就要落了下风了,怎么办啊?”

谭廷亦发现了,可他还没张口,在弟弟紧张着急的呼声后,却听到了一个异常沉着的声音。

“这般打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应该趁颓势未露之时,与村人谈判。”

谭廷转过头去,四下卷起的寒风里,他看到了身后换了身素色衣衫的女子,风雪将她半散下的青丝扬起,但她却丝毫没有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反而脸色越发沉稳地看了过来。

这一息,谭廷与那个一直避开他的目光,交落在了一处。

她当下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

他不由道,“夫人所言极是。”

言罢,他利落回身,一面挡开飞来的一枪,一面低声吩咐了领头的护院两句,未至几息,领头的护院趁着村人不备,将村里一个偏瘦的年轻人,一把拉进了院子。

有了人质,双方对抗的速度当即缓了下来。

谭廷也一眼看到了急急慌慌小步跑来的上了年纪的老人。

“我等今日遇风雪阻挡,才在贵村落脚,本无相扰之意,各位何必与我等拼个你死我活?”

他说着,一眼看住了那上了年纪的人。

“里长以为,此事该如何?”

他一眼便从人群里猜出了里长,而老里长也万万没能想到,今日前来借宿的,竟就是村人当作陈氏世族误打误撞遇上的一群人。

老里长本就无意村人打杀,当下听了谭廷的意思立时明白过来。

只是双方遭遇两番,不止一人流血,想要就此停手根本不可能,更不要说说谭廷一行还挟持了一位村中年轻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人质在手,那些村人不敢再轻举妄动,老里长叫了领头的男子。

“冰勇,人家不想同咱们打杀,所以才握了人质在手同咱们言语,你快快让人停下来,非要出了人命才肯罢休吗?!”

张冰勇便是最先提出要找压价屯田的陈氏、邱氏劫富济贫的柳阳庄人。

他只恨自己无权无势,只能受这些世族欺凌,村里许多人家因着今岁难过,卖了田地,往后只能去给世家大族做佃户。

虽不用交税了,可落到手里的粮食就更少了,还要任凭那些世族如奴仆一般差遣。

当下听了里长的劝说,心里又急又气又不甘。

“万一他们就是陈氏、邱氏的人呢?看这些人绫罗绸缎遍身,又在各族收地的时候来往,这都是说不好的......”

然而话音未落,杨蓁一马当先道。

“这不过是你猜测而已!告诉你,我们不是什么陈氏、邱氏,我们是清崡谭氏!”

她直接报了姓名,村人如何没听说过清崡谭氏的名头,当下再看护院们腰间亮出的腰牌,正正经经刻着“谭”字,都吃了一惊。

若说平泽当地的邱氏、凤岭陈氏旁枝是他们这些庶族村民无法对抗的世家大族,那么宁南府的清崡谭氏,是比邱氏和凤岭陈氏旁枝更庞大尊贵的世族。

村人惊疑不定,谭廷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

“我等确实是清崡谭氏,路过贵地并非是来压价买田,而是接我归宁的妻子回家。”

他说着,目光定在那领头的张冰勇身上。

“此番出行身上无甚钱财,你们劫富济贫也好,寻人报仇也罢,在此处与我等拼命岂非不值?”

谭廷的话素来不多,但却一下戳中了要害。

张冰勇等人并不是亡命天涯的土匪山贼,相反都是些寻常村人良民,他们纵然再有怒气,也没必要同不相干的人拼命。

谭廷话音落地,村人们都不由地手下顿了顿,相对看了几眼。

谭廷亦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只是相比村人们的犹豫,那张冰勇显得要激进许多。

“你们不是陈氏、邱氏,确实比他们更厉害的清崡谭氏,那岂不是比那些世族更能压榨我们这些庶族百姓?”

他说着,冷笑一声,“今岁天寒,你们谭氏难道没有做这般压价屯田的事情吗?说起来,和他们也是一路货色吧?”

他这般说,众村人又回过了神来。

“世家大族都一样,你们谭氏难道没有压价买田吗?!”

矛头又都举了起来,对准了院中的谭氏众人。

这次不用旁人开口,谭建率先道。

“我们谭氏还真就没有压价买田!”

他说着,看了一眼自家兄长,想到兄长在族中没有准许族人借钱买田时,族中还颇有些言语,只是在兄长宗子的威严下,无人敢挑战。

眼下看来,长兄彼时的决意果然是对的。

他道,“难道你们听说过谭氏一族也似陈氏、邱氏那般压价屯田吗?”

他这般应对敏捷,谭廷看了暗暗点头,杨蓁也止不住眨了眨水亮的眼睛。

项宜顺着谭建的话,看向那些村人,村人果真又犹豫了起来,他们之间相互问询关于谭家的事情,问来问去,似乎谁都没听说过,谭家压价屯田的事。

但那张冰勇却不肯随便相信旁人,道,“咱们没听说过,不等于他们没有做过,又或者以后不会这般做。他们是世族,可不是庶族!”

两族的矛盾不是一日了,已经渐渐势同水火。

众人又犹疑起来。

谭廷向前走了一步。

男人身姿高挺,出口字字清晰有力。

“我可以保证,清崡谭氏不会做这等压价屯田、欺凌庶族之事。”

他嗓音在风雪里依旧沉,寒风只吹动他锦袍下摆,却吹不动他言语里的力道。

项宜不由地看了前面的男人一眼。

在几乎所有世族都趁机屯田的情况下,他还能做出这样的承诺......

如此这般,老里长都不禁看向了谭廷。

他们并不知道眼前这男子的身份,可看周身气度也晓得非是凡夫俗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必是谭氏一族掌权之人。

老里长在这话里,再次上前去劝了那张冰勇,“你想想清楚,咱们没得因为旁的世族的所为,加罪到谭氏身上,与清崡谭氏闹僵!”

谭氏的人能做出这般承诺,他们要是执意与谭氏交恶,又有什么好处?

这道理老里长说得明白,不少村人也纷纷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