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英俊身姿挺括,着湖蓝襄墨色襽边,配白玉腰带,剑眉星目,俊逸非凡;女子肤白清丽,身子稍显单薄纤瘦,穿了件湖蓝色襄银边的直领对襟长衫,下着月白色褶裙,端庄不失柔美。
林大夫人一眼看过去,愣了一下,才回了神来。
她目光不由地在项宜身上又打量了一下。
她没见她之前,只觉她多半是个相貌不错的小家碧玉,后来见到了秦焦的传信,又觉此女约莫有些姿色,但行事不端多少有些恶相。
但今次亲眼见到了本人,林大夫人恍惚之间还以为这是哪个大世家出身的姑娘,如此出尘,让人见之忘俗。
林大夫人默了一下,才开口同两人说了两句客气话。
谭廷并不是要听客气话的。
照道理,项宜是林大夫人娘家侄媳,这么大的宴请,林大夫人没有儿媳,侄媳要跟在身边帮衬的,这是正经的体面。
谭廷一时没走,等着自己姑母的态度。
他正想着,若是姑母不提,自己只能提醒一下了。
却见姑母直接叫了项宜一声。
“你这会,就留在我身边吧。”
谭廷一听,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偷偷看了项宜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没有因为见着威重的姑母不适,或者怎样,越发放心。
倒是林大夫人看了看侄儿,见他时不时就要看项氏一眼,眉头皱了皱。
“好了,你去寻你姑父吧。”
她说着,目光从项宜身上扫了一下,又同谭廷道。
“之后会再叫你过来的。”
谭廷自是要去的,也没多想什么,但还是又同安静站着的妻子,低声嘱咐了一句。
“宜珍若是有事,就让人去找我,我随时过来。”
见她点头应了,谭廷才放下心来,跟林大夫人告辞,暂时离开了。
他转身向外走,一身锦衣阔步离开的背影,项宜多看了一眼,但又想到了什么,默默收回了目光。
林大夫人并没有同项宜多说什么,也没有立什么规矩,确实带着她迎了一阵客人。
后面的客人多半都是第一次见到项宜、这位清崡谭氏的宗妇,林大夫人也给足自己娘家侄媳的面子,众人见了都点头。
如此这般迎客近一个时辰,客人才终于都到了。
客人都到了,也都各自安置落座或者在花园中赏花吃茶。
一时间没有了旁人,林大夫人转身回房换衣,在走之前,叫了项宜一声。
“你同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这还是迎客半晌,林大夫人第一次单独跟项宜说话。
不过项宜并没有什么意外,反而意料之中,神色平静地跟着林大夫人去了房中。
林大夫人很快换好了衣裳,挥手让人都下去了。
她认真看了项宜一眼。
“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带着你见客?”
她问了,见那项宜稍缓了一下,便回了她。
“是大夫人再给娘家侄儿媳妇、给谭家宗妇面子。”
她半句没提自己。
林大夫人一听,便晓得果然是聪明人,不由地点了点头。
“你很聪明,我也不同你绕圈子了。”
林大夫人将手边的茶水饮了两口,放下茶盅,直接道了一句。
“你同元直本不该为婚。”
林大夫人说了这话,不禁又看向了项宜,见她神色仍旧无波无澜,倒是多看了她几眼,接着,一口气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从前你拿着婚书上门,谭家亦履了婚事,我们也不算不仁义了。但你如今也看到了,世庶之间矛盾不断,这次元直看似安抚有功,但他此番作为,在世族里却颇受非议。他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宗子,之前他为何要去替庶族说话,我不想再追究,但你们这桩婚事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不若趁着还没有孩子,择个时机散了的好,与你与他都没有坏处。你以为呢?”
林大夫人说得清楚极了。
散了这婚事......
项宜一时没开口,只是唇下抿了抿。
林大夫人见她脸上终于有了些微变化,便又道了一句。
“我知道此事与女子,总是有损的。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将人逼上绝路的恶人,你只要答应和离,给你备了一百亩粮田,你日后另嫁也好,自立门户也罢,这些田地尽够你使了。”
她说着,从袖中将早就准备好的田契拿了出来,放到了项宜脸前。
厚厚的一叠田契,项宜看着没出声。
林大夫人容她思量了一阵,又喝了口茶,才又道了一句。
“我的意思你也晓得了,其实今日春宴,便是我给元直相看的日子,你若是答应,我今日另给你安排一个僻静去处,你先避一避。至于这些田产的事情,我都会替你打点好,不会让你吃亏。”
她利落地把话都同项宜说明了,抬头向这位侄媳看了过去。
“你意下如何?”
林大夫人的房里闷闷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项宜在这闷窒的气息里,突然就想起了昨日去老郎中处复诊的情形。
彼时,她照着老郎中的嘱咐,连着三日早晚吃了药丸,然后去复诊。
老郎中仔仔细细切了她双手的脉,半晌,同她叹了一气。
“夫人这寒症,眼下,实在看不出好转的迹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