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廷一哽,心下一气。
但想了想家中妻子的性子,确实不像会拈酸吃醋的样子......
谭廷闷了一下,不过他也不能让旁人看出来,便又哼了一声。
“在不在意,宜珍都是谭某明媒正娶的妻。”
这话一出,就见那道士没话说了。
戏台上咿呀了几声,调子轻快。
好在谭廷也没准备同顾衍盛斗到底,只是想起了程云献方才的话,低声问了一句。
“你可有觉得程家有什么不对之处?”
顾衍盛闻言,便点了点头。
台上的戏声响亮了一时,顾衍盛压低嗓音道了一句。
“不瞒谭大人,家伯父的事情,恐怕与程家脱不开关系......”
他暗中调查顾先英的失势和项直渊的死,不是一日两日了。
顾先英失势的时候,他尚且年少,又因为伯父生前得罪过不少人,日子过得艰难,只能替彼时已经葬身火海、连尸骨都未能找全的伯父,匆忙下葬。
待他有了自保之力,再去翻查当年之事,已经过去许多岁月了,可还是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顾衍盛这么说了,谭廷缓缓点了点头。
“过几日程大小姐或请我亲去探看程家的密事,不知道长可愿同往?”
话落了音,顾衍盛不由地向他看了一眼,看到了这位谭氏宗子明朗舒展的眉目。
他微顿。
“多谢。”
项宜和项宁一走,府里空落了下来。
翌日谭廷早早下了衙回家的时候,见到了刚好书院休沐回来的谭建和项寓。
谭建自不必说,回了西跨院就不出来了,倒是项寓略有些尴尬。
谭廷在外院见到他的时候,发现妻弟似乎清瘦了不少,这会回了家,亦神色有些落寞。
谭廷还以为他是因为项宜和项宁不在家,跟自己这个姐夫实在没话说。
他试探着道了一句。
“若是寓哥儿也想去温泉山庄,这会快马过去,能赶在天黑之前到。”
谭廷早就算好了时辰,若不是每日都还要上衙,他就不必替项寓支招了。
然而他这么说了,却见项寓摇了摇头。
少年神色越发落了下来。
“我回房读书就好。”
项寓谢过谭廷好意,低头回了房中。
长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带着宁宁去温泉山庄?定是故意为之。
他若是去了,长姐只会更生气了。
项寓在房中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一阵子书,天色暗了下来。
谭家老宅处处掌了灯,亮堂堂的。
光亮洒在青石板上,不用提灯照亮就能走动。
项寓目光落在窗外。
不晓得温泉山庄是否也如此亮堂,让夜间看不清路人,也能安安稳稳地走一走......
京郊,温泉山庄。
谭廷从前在京城的时候,没什么心思消遣,后来带着项宜过来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只把这庄子抛在了脑后,若不是老太医提及,他还完全没想起来。
谭家这温泉庄子是早早就置办了的,地势颇高,在水的上游,山庄里雕梁画栋间,有五六个大小不一的泉池。
便是项宜从前跟着父亲在京为官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可见是世家大族的才能拥有之地。
到了此处的当天,项宜和项宁便选了个小池子进去泡了一会。
今日围着山庄走了一圈,姐妹俩吃过饭,又坐到了池边泡脚。
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项宁就下意识不想在外面多停留了,她怕看不清,而这里地形她又不熟悉,再失足跌进池子里面。
项宜爱怜地看着妹妹,不舍她早早回房,让人把院子里的灯全都点了起来,又在她身边多放了两只灯。
灯亮映在温泉池的水面上,四下里全都亮了起来。
项宁的眼睛亦亮了起来。
“好亮堂呀!”
她说着,笑着挽了项宜的手臂,她说像逢年过节。
“逢年过节?”项宜有点出神,随口问了一句。
却听见项宁笑着回道。
“姐姐嫁到谭家之后,逢年过节也只剩下我和阿寓两个人了,但我到了晚上就看不见了,比着旁人家里更显得冷清,阿寓就在院子里点灯,从墙头到桌上再到地上,全是他点的灯,院子里亮得像白天一样,我连墙角的耗子洞都能看见了,闹得隔壁邻居来敲门,问我们是不是着火了......”
她说着,咯咯笑起来,同项宜道。
“我让阿寓省着点灯油蜡烛,他却不肯,我也没办法,他可不像听长姐的话一样听我的话。柿子净捡软的捏,真是个坏弟弟......”
项宜飘飞的思绪被项宁的话拉了回来。
她低头向小姑娘,见小姑娘说着说着,就不笑了,目光向着京城的方向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