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才七点四十七分,距离闭店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煎饼没有了,枫糖也没有了,那边的……怎么说……是小姐吧?”他指向正在整理残局的一位年轻女性,聂言点头,“她说没有了,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
“你……”看着残留的糖浆和碎屑,聂言回想起昨晚不怎么好的预感,“你吃了多少?”
“我不清楚。”阿尔忒弥斯对聂言很诚实,因为不会被怎么样对待,“那位小姐每次都给了我很多,超出其他人很多的分量。她看我……嗯……就像你看着我时的样子,我不清楚是什么和为什么,但我挺喜欢她这样的。”
这就是没有教会人造神明辨别他人对他好感的缺陷。
聂言莫名感到不爽,连他都不知道冒着气泡的酸涩难受的源头在哪。于是他索性将其归结为嫉妒,类似自己养的猫被别人投喂后又对别人产生好感的嫉妒。
他让声音保持平常的音色,但在不爽中还是首先去关心过度饮食的阿尔忒弥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阿尔忒弥斯先是否认地摇头,但又像想起什么一样补充,“我有点头疼。”
“怎么了?”
“我吃了一半的冰激凌。”
聂言怔了一会,明白这里的“一半”不是勺子的一半或者纸杯的一半,是属于冰柜的一半。
他也跟着头疼了。
他能理解阿尔忒弥斯长期被约束、被压抑,现在好不容易无人监视后想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心情,但他也为阿尔忒弥斯没有边界的随心所欲头疼。
被半强迫半妥协地灌了两杯热水又在床上躺了一会,那阵来自头骨里面的钝痛才消融。如释重负的阿尔忒弥斯翻了个身,躲开聂言给他按摩太阳穴的手,脸朝下趴在床上,形成一团蓬松的毛团。
“好点了?”
“本来就不严重,是你自己大惊小怪了。”阿尔忒弥斯抱怨声从底下闷闷地响起。
由于阿尔忒弥斯喜欢侧躺在床,戴着虚拟成像挂件会硌疼他,所以他早早就将挂件摘下,展露出他真实的容貌。银发在床单上蜿蜒成道道小银河,明丽而耀眼。
聂言一向对阿尔忒弥斯亮晶晶的银辉和像装下整个星河般灿烂的双眼没有抵抗力,看着床单上丝丝缕缕的银发,他心痒了。于是他一边悄悄伸手,一边和趴在床上的阿尔忒弥斯说话:“我怎么大惊小怪了?换任何一个人吃那么多冷的,早就一整天躺床上了,哪会喝了点热水就没事。”
阿尔忒弥斯往旁边挪挪,躲开聂言想作乱的手,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是他们。”
确实如此。阿尔忒弥斯的体质似乎也和常人不同,像一个自动的安全应急机制在保护阿尔忒弥斯,让他尽可能不被过度敏感的感觉所伤。聂言把眼睛从流光溢彩的银发上挪开,落到阿尔忒弥斯纤瘦的、蝴蝶骨分明的背部,突然意识到被自己忽略很久的一点。
这小孩吃了那么多,体型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会不会也和这种体质有关?
谁知道那群丧心病狂的邪教信徒会不会为了保证他们的人造神明由内到外完美无瑕,而特意对他进行改造。
“难怪还是那么瘦。”
趴在床上的阿尔忒弥斯听懂了,不满地抱怨几声。与此同时,一只无形的手猝不及防地拍在坐在床边正背对着少年的聂言后肩,力道不大,但聂言还是踉跄一下。
还说不得了。阿尔忒弥斯的心思有时候比家养的猫还难猜。
感到哭笑不得,稳住身形后的聂言反手直接狠狠摸了把阿尔忒弥斯的头顶,结果当然是后背又挨了一记。
还是老样子。
不过比起之前碰一下都差点被从沙发上摔下去,现在阿尔忒弥斯对他简直是温柔。
赶在阿尔忒弥斯真的生气之前,聂言剥开糖纸,给他喂了颗椰子糖。
椰子糖表面偏软。阿尔忒弥斯用尖尖的犬齿钉住圆滚滚的糖球,在一点点含化椰子糖时,听到聂言问他:“想不想上山玩?那里有水域,可以划船。”
阿尔忒弥斯听见后面一句话,重重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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