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达非自己上楼把东西放好,然后下楼吃饭。他总感觉他的卧室是临时整出来的,之前可能是用作他用。
晚餐很丰盛,但是典型的上海口味,酸甜的东西很多。周达非吃了几口就受不了了,跟做菜的阿姨说以后不用做这么多,下碗面条就行。
晚上上楼的时候路过二楼,周达非在影音室的门口转了圈。他想里面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家庭影院,但站了会儿,他还是没有进去。
也许因为,这是一个属于裴延的电影世界。
周达非自己回了房间,看看电影,写剧本和分镜,然后就是读书,重复他日常的生活。
这天直到周达非睡着,裴延都没有回来。
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不知道他是早出晚归,还是压根儿没有回来,总归没有来找周达非。
可周达非依旧很压抑。他看不起裴延,憎恶裴延,甚至有时还会嫉妒裴延。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他恐惧得想摆脱裴延,却还必须得仰仗裴延。
周达非从小就是个硬骨头,骄傲得有些过分,恨不能天最大我第二。他表面平静到近乎颓唐,内心却挣扎在崩溃的边缘。
终于有一天半夜,周达非在噩梦中惊醒了。
他梦见裴延追杀他。
他拼命地逃,可前方是断崖火海。裴延在他身后,一脸坏笑,手上还拎着铁链子,要把他带回去拴起来。
周达非吓出一身冷汗,醒来后直直地躺在漆黑的卧室里,身体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卧室里的窗没关好,夜晚的湖风不经意动了墙上帘子的倒影。
周达非睁着眼睛,重重地呼吸了好几下,才慢慢从床上靠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惊醒后一时也睡不着,周达非觉得有点儿渴。
他出门去倒水,却发现走廊的另一端有隐隐的灯光。
周达非往那端走了几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屋把拖鞋脱了,赤着脚悄无声息溜了过去。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周达非偷偷走过去,从门缝里看见裴延坐在地上,四周散落了不少稿纸。
裴延身旁的地板上放着个酒杯,他一手拿着文件在看,另一只手夹着烟吸了一口。
烟雾四散,周达非不小心被呛了口。
裴延似乎听到了什么,皱着眉往门口看来。
周达非马不停蹄转头就跑,踮着脚,溜回了自己的房间,轻手轻脚把门带上,然后关灯把被子一蒙,假装自己在熟睡。
走廊外好似有几步脚步声,但旋即又渐渐远去,随后是一声关门声。
第二天周达非起得比前几天迟一点。
下楼的时候早餐都摆好了,比往常丰盛百倍。
周达非从住进这个别墅的第一天起就跟厨房交代了,他就喜欢吃包子馒头和面条,偶尔加点肉就很好,不要整些花里胡哨的,尤其不要甜的。
所以这种场面只能说明一件事,裴延今天在家。
周达非不想跟裴延在一张桌上吃饭,趁裴延还不在,他拿了两块面包就出去了。
他要去浇花,这是他现在每天都做的事。
周达非不在乎花好不好看是死是活,就是喜欢边浇边想事情。
很解压。
今天有所不同,庭院里站着好几个人,前栋也很热闹,估计都是来找裴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