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扭头看叶五妹:“五妹知道菜市口怎么去么?”
这个叶五妹熟啊!
她这段时日跟着杨家老爷子学厨,把城内大大小小的菜市都跑了个遍。
轮台不似东乡镇那等小地方,只有东西两个街道和瓦市。轮台整个城区住了那么多人,东西南北都有几条街道。瓦市也有,在城东边儿,占地非常大。天好的时候能开到宵禁之前。除了热闹的瓦市,轮台还有专门的菜市口,许多下属村落的农庄户会赶过来卖菜。
“姐,你这就问对了人。轮台城内哪里的菜最好,哪里的菜实惠,我一清二楚。”
叶五妹坐在骡车上就忍不住说话,她太久没有看到亲人。叶嘉过来,她打心底的高兴,“今儿我给你露一手,叫你知道我没白学!”
叶五妹这般高兴,叶嘉心情忍不住也轻快起来,“那我可就等着了。”
一行人去到轮台最大的菜市,买了许多的食物。叶嘉可是看到了,周憬琛住的那地方除了油盐就只有粮食,别的调料是一样没有。叶嘉严重怀疑他这段时日不是在别人住处蹭饭,就是在吃粥。她可绝对不会这几日吃粥度过,叶嘉将要买的调料都买了一些。
叶青山就跟在两人身后,司南和展临就跟着叶嘉帮忙提东西。
转悠了许久,叶嘉一行人才上车回了周憬琛的住处。
回来时好似已经谈完事情。生面孔跟柳沅留下来,等着在周家用饭。
柳沅虽说调来轮台以后伙食好了很多,但还是那句话。食材变得丰盛不代表口味变好,该是猪食的军营食堂做出来的还是猪食。好久没有吃好东西的柳沅,今儿只要不是有要命的事情,肯定是留下来用饭的。至于另一个生面孔,柳沅不走,他便也不走。
叶嘉带着一堆食材回来,柳沅老远瞧见眼睛都亮起来。
周憬琛瞥了他一眼,当着生面孔的面儿对叶嘉道:“嘉娘,这位是李将军,李闻竹。”
李闻竹与叶嘉见了一礼,这才正色地打量起这个人。这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方阔脸,络腮胡子,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身量很强壮,与名字是截然相反的壮硕。那人长得特别武将,说话却有些文绉绉的。与叶嘉说话的态度颇为恭敬,姿态也足够谦卑:“少夫人。”
“将军也是景王府旧人。”
事实上,李闻竹本想唤叶嘉世子妃。但周憬琛如今已经并非景王世子,身上的爵位早被朝廷废除。这才改换了少夫人一称。周憬琛对李闻竹的态度就显得敬重许多。
叶嘉见了周憬琛的态度,顿时知道他的意思,也客气地回了一句:“李先生。”
晚间的饭食叶嘉没动手去做,叶五妹非要给叶嘉露一手。叶嘉自然是欣然应允。叶青山陪两姐妹说了会儿话便也进了书房,喜来将后厨收拾了一番,发现什么都没有。最后还是叶五妹熟悉此地,他们才顺利地烧着火。原来轮台城内用柴火不似在东乡镇那般容易,这里用柴是得花钱买的。
这一顿晚膳用到了天黑,柳沅李闻竹才微醺地告辞。叶青河与周憬琛吃完又去了书房,不知谈些什么,叶嘉叫司南驾车先送叶五妹回去杨家。
等叶青河离开已经是戌时,叶嘉早已在一间空屋子洗漱过,人已经在周憬琛的卧房躺下来。
她这几日从东乡镇一路舟车劳顿到轮台,累的骨头都酥了。古时候的道路可不像后世水泥铺地平整得很,不说坑坑洼洼也差不多。车轮子压在上面本来就颠簸,若是跑起来能把人骨头颠碎。叶嘉躺下去就顾不上想别的,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周憬琛人在院子里坐了许久,皎白的月色如轻纱披在院子的四周。他在院子里仰头看了明月许久,心中回想着方才李闻竹的话,神色晦涩不明。
李闻竹算是景王的旧人,但明面上与景王一脉没有交集,实则李闻竹是景王长子周憬琛大兄的奶嬷嬷的儿子,也算是奶兄弟。当初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着李闻竹早就受到主子赏识脱离了贱籍,离开了景王府远赴西北。这西北从兵卒子做起,一步一步打拼到如今的地位。
他十多年未曾回过燕京,景王出事那段时日他正在战场上抗击突厥。无人查探他的过去,自然不清楚他是景王府出来的人。一年前,周憬琛找上他,试探他的心思。
李闻竹对景王府的衷心自然不用说,他是必然支持周憬琛景王一脉的。
事实上,李闻竹在北庭都护府已有十几年,跟着苏勒图出生入死,算是苏勒图的左膀右臂。根基很牢,手下握着十万的兵力。周憬琛端坐在月光之下,月光从浓密的眼睫下漏下去,映照的他眸色沉沉。时机尚未成熟,如今起势还是太早。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点了点,周憬琛起身回了屋子。
门吱呀一声推开,月光从洞开的门照进屋子。屋子里的灯还染着,灯火影影绰绰地映照着床榻上睡得正香的人。那人睡相还是那么不好,一只脚踹出了薄被,白皙如玉。周憬琛笑了一声,走过去将叶嘉的脚放进被子里,去找了两身衣裳便就着冷水在书房洗漱。
等再次回屋上了床,床上的人已经斜了过来。露在外头的不是脚,而是扯得松开了衣襟。
周憬琛提着油灯立在床前盯着她看了许久,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床上的人嫌被子盖着热给掀开了,中衣领口大敞,露出了里面薄薄的素白小衣裳。这小衣裳是叶嘉专门为夏日准备的,棉质的,薄得都有些透。穿在里头自然是清凉舒适,但中衣这般敞开,小衣裳下面包裹的什么形状自然是一目了然。
俯下身在叶嘉的锁骨处吮了一口,周憬琛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今夜太累了就放过你。”
说罢,抱着人沉沉地睡去。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叶嘉就睁开了眼睛。
醒来时身边没有人,院子外头听到咻咻的武器破空声。叶嘉披散着头发推开门,周憬琛正在练剑。这是叶嘉头一回见到他练剑,动若惊鸿,婉若游龙。剑锋所到之处尽是凌厉的剑啸。说实在话,叶嘉有点惊艳更多的是惊讶,她一直以为这种剑术是小说里杜撰的,结果还真有。
五月的清晨林间弥漫着一股雾气,草植上都是一夜凝成的露珠。叶嘉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憬琛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才懵懂地去做了早膳。
早膳吃刀切面,这院子的锅炉不是很方便,叶嘉懒得弄太复杂的吃食。
喜来一大早就起来打扫,倒是想做饭,但她厨艺不行。只能等着叶嘉来弄。汤是昨夜炖的半只鸡,喜来一大早起来看这货,此时吃已经浓郁得鲜掉舌头。叶嘉揉了面,打了鸡蛋进去切出两大碗。她早上吃的不多,吃半碗就已经足够,剩下的就全交给周憬琛解决。
两人在便不用太讲规矩,就在院子的石桌上用的早膳。
周憬琛的吃相快又斯文,叶嘉半碗吃完,他已经在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叶嘉含着一口汤看他放下了碗筷,默默地琢磨着一会儿去哪里看铺子。眼角余光一瞥,周憬琛刚好抬手,广阔的袖子缓缓地滑下来。叶嘉发现周憬琛的袖子里似乎有个东西挺眼熟。她那叫一个眼疾手快,伸手就一把抓住那厮握着帕子的手:“……等等,你袖子里塞了什么东西,看着很眼熟。”
“嗯?”周憬琛被她抓着手腕也不慌,垂眸看了眼袖子,抬眸又看了眼叶嘉,“眼熟?”
这个水红的布料,这个水红的布料……叶嘉的脸颊一点点变红,盯着那水红的布料眼睛里一点点冒出火焰。她死死抓着周憬琛的手腕,仿佛要把他手抠出三个洞。另一只手伸进了周憬琛的袖子里抓着拿东西,狠狠一扯地抽出来。哗啦一声甩开,她后面的话湮在了嗓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