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小陆的本科毕业论文还拿了奖来着,真的很优秀,这还得有小秦的一份功劳,我记得小陆当年答辩的时候还……”
我有些赧然,被洪教授一提,想起当初毕业答辩自己干出的事来,越想越是脸上发热。
正聊着,几个年轻一点的老师走过,同我们招呼了几句。
“这是我好些年前的两个得意门生。”洪教授老小孩似的,十分高兴地朝旁边几个教师介绍道,“我到现在可还都记得呢。”
我正襟危坐,听到“得意门生”四个字顿觉十分惶恐。
我心道当年洪教授其实对我算是相当严厉的,我每次改完论文去找他,都会被他犀利地挑出一堆刺来,然后他把圈满红线的论文返还给我,简单交代几句意见,我还欲再问,他便直接叫我去找秦烬。
我倒不觉得洪教授当年的棍棒教育有什么不对,事实上,我一直以为我给他的印象十分一般,我知道自己未必是什么天才,也不算做学术研究的材料,大概不拖教授的后腿,写出来的东西不给老师的名声蒙羞就已经很好了。
因为我在论文里用了个相比我当时水平还要高阶许多的模型,当时这篇论文的确费了不少功夫,写得异常痛苦,写着写着就出了一堆漏子,而且经常的情况是我自己还发现不了。
直到后来那篇论文在无数次修改后终于写完交上去,并且在洪教授的帮助下上了某个核心期刊,拿到了国家级的奖项,甚至在整个学校被公开宣传表扬时,我才好像意识到,自己原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尚且记得有一回,我在定初稿前一周带着熬夜赶出来的厚厚一叠论文去找洪教授,被他严厉地痛斥一顿,说逻辑不清、误差太大,完全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从他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懵了,恍恍惚惚。
也许是因为昨夜睡眠不足,我觉得脚下的地板都在打转。
我抱着一沓子明明是自己的心血却被说成是废纸的论文,一时间,我很难说清自己的心情,有一点点难过肯定是必然的。
灰蒙蒙的天上飘着零星的小雨,我懒得打伞,幽魂般飘荡到校门口,扬手招了一辆的士。
上车司机问我去哪,我想也没想,有气无力地报出了秦烬家的地址。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受了委屈第一反应就是去见秦烬,其实我完全没有过脑。
我甚至都忘了给他发个消息,告诉他我要过来,就这样不告登门。
好在那天下午秦烬正巧在家,他给我开门的时候我手里那一堆厚厚的纸已经被雨淋湿了一半,我想说点什么,却不晓得如何开口。
于是我把我的垃圾论文随手放在一边,空下手,上前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隔着温热的胸膛,我听到他令人安稳的心跳声。
之后,秦烬好像抬手摸了一下我的后脑勺,我不太记得了。
然后我们抱着抱着便滚到了床上。
和往常任何一次一样,我几乎在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就不由自主地燃起了熊熊大火,其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不该忘的该忘的都抛之脑后,我热烈地亲着他,回应着他,唯有这时候,我总是真实地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大概折腾了一两个小时,我有点累,而且前一个晚上没休息好,完事以后我的眼皮就跟黏住了一样,顿时昏睡过去不省人事了。
毕竟是白天,我小憩了一会儿就自动醒了。
再睁开眼时,窗户外面的灰色的天只剩最后一点微弱的亮光,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
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到秦烬坐在一旁的书桌前,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一个背影,他手边的电脑屏幕亮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正在重跑数据。
我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光溜溜地走过去,只见秦烬就着已经风干,但因为浸过水而完全皱起来,导致上面的字体都有些模糊的纸张帮我改论文。
每个被红笔圈出来的地方,一个一个或棘手或令我完全搞不清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有条不紊地一一解决。
秦烬刚劲有力的字迹落在空白的地方,冷峻的侧脸上神情认真。
他听到动静,微微侧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