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川哼了一声,拇指在烟蒂上一敲,燃尽的灰色烟灰飘着往下落,最后他低低笑了两声,声音在烟雾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点不悦。
“路阳,离婚了就是离婚了,离了我们就是陌生人,以后我们没有关系了,以前我们是法律上最亲密的人,现在不是,这些屁话也就别在我面前说,别跟我来‘分手之后我们还能继续做好朋友’那套,床都上了十六年了,再做朋友?可能吗?你觉得可能吗?”
陈宇川说完,手指夹着烟又送进嘴里,用牙尖使劲儿咬了咬,舌尖被浸得开始发苦,他又把烟头吐了出来。
陈宇川捏着被他咬碎的烟蒂,把还带着红光的烟头,狠狠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原本干净的蓝色烟灰缸里带上灰烬的味道。
陈宇川又点了根烟,路阳拉着行李箱往前走了两步,轮子跟地板摩擦发出闷闷地“隆隆”声。
他的肩膀擦过陈宇川身侧时,一把夺过了陈宇川手指上刚点着的烟,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路阳说:“婚虽然是离了,也没必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毕竟你也不小了。”
陈宇川感觉手指一空,回吼了一句:“我知道我他妈的老了,你他妈还比我大四岁呢?怎么?你比我年轻?我都没说你呢,你先说上我了?”
路阳被陈宇川气得差点捏碎行李箱的拉杆,这么多年他吵架就没赢过陈宇川,嘴皮子从一开始就没陈宇川利索。
陈宇川不一样,甜话骚话,好话赖话,不管什么话,随口就来,怎么说全凭他那一张嘴。
路阳深吸一口气,舌头在口腔里顶着腮帮子转了一圈,粗喘了两口气,压着声音道:“小川,以后脾气收敛一点。”
陈宇川原本没想炸,但他听着路阳这句,还是炸了。
他抬手一把揪住路阳的衬衫衣领,拳头抵住路阳的脖子,眼睛都红了,“路阳,你现在什么意思?我脾气一直就这样,你跟我在一块儿十六年,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现在分开了,你来教育我?”
路阳感觉喉咙一痛,下颚线紧绷着,他抬手包住陈宇川的拳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给掰开。
陈宇川手指被路阳掰开之后,一个银色的光圈从他手心里滑落,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在了木色地板上。
是他刚刚紧紧攥在手心里的戒指,陈宇川都不知道刚刚攥着戒指是怎么张开手揪住路阳衣领的。
他回想了一下,戒指在手心里被握得太紧了,指环又套上了他的无名指尖,就那样给勾住了。
在突然静谧的空气里,只剩掉下来的戒指发出几声高高低低的“叮叮”声。
陈宇川的视线顺着那点声响移动,戒指停在沙发边,旁边还沾着一点烟灰。
他站在原地呆愣了半天,最后搓了搓脸,眼神一点点变冷,那枚小小的戒指,把他刚刚的气势一点点扎破了。
他现在就像个瘪了的气球一样,路阳眸底动了动,一直看着陈宇川。
陈宇川有气无力的说:“路阳,真的,你真的别用这副模样跟表情看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现在还爱我呢。”
他现在就像个笑话,陈宇川苦笑一声:“我不是不知道,你心里一直还有那个叶光赫吧,之前咱俩不是没闹过别扭,也不是没闹过分手,怎么叶光赫刚一回国,你就这么着急着想甩开我啊?”
他顿了顿,又说:“之前的十六年,你是不是压根就没爱过我啊?”
陈宇川今晚上的确是喝多了,如果是清醒状态下,他不会这么说话,他可以作,可以炸,但绝对不会问出路阳你是不是压根就没爱过我的话。
他怪酒精怪刚刚掉落在地被路阳发现的戒指,也怪自己。
他自己说完先后悔了。
果然,刚刚他揪路阳衣领路阳都没生气,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清晰地看到路阳眼底开始席卷风暴,是恨不得想把他卷进风暴中心掐死的冲动。
陈宇川知道,风暴来由不是因为他听到了叶光赫的名字,是因为他最后那句话。
且先不说那个叶光赫,路阳以前到底爱不爱他,陈宇川这个当事人最清楚不过。
路阳爱他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