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石景山9号院 花满楼 2988 字 5个月前

这三年来一千多个日夜没有一天不是在乒乒乓乓中度过,每天吵,每天闹,三天两头弄得对方鼻青脸肿,一起去给陆则洲家的医院创收,再回来继续折腾,无限轮回。

他做了那么多让庄 讨厌的事情,庄 没有一刀捅死他已经是个奇迹了。

蒋危吃完饭,又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其实现在他有很多事应该去做,比如走走关系,让他爸在这个案子里少划分一些责任。但蒋危一点儿也不想动,就陷在沙发里,一瞬不瞬地盯着玻璃另一边的人。

他的世界里好像就剩下一件事,看庄 。

他看见庄 倒了一杯水,扔进去两朵菊花,用勺子慢慢搅拌着一方糖。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收餐盘,他向那人要了一本书,依稀看见是个什么宣传册,党政机关每个办公室都放两本那种思想教育书刊,在接受询问期间是不能用手机的,他只有靠这个打发时间。

庄 看书,蒋危就看着他,他低头时垂到眼前的额发,软软的,乌黑柔顺,似乎那头发丝都能让蒋危看出什么了不得的名堂。

到夜里十二点,庄 突然把书放下来,起身走到玻璃前,拿起挂在墙上的收音话筒,叩了叩厚重的玻璃板。

蒋危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见他比了个戴耳机的动作。

从玻璃那边看不到这边,庄 的瞳孔没有焦距,目光很涣散,蒋危把耳机扣在头上,想了想那些千丝万缕的过往实在无从提起,过了半天只是问:“什么时候放你走?”

“暂时不走。”庄 百无聊赖地扣了扣玻璃缝里的胶,睫毛低低地垂下去,蒋危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看到眼睑下面一圈鸦青色的暗影,“案子正在调查,调查之后要抓捕,收网之前不可能让我跟外界联系,也是保护我的安全。”

蒋危“哦”了一声,瞬间没话了,两人面对面沉默无言,过了一会儿庄 突然把话筒换了个手。

“都听到了?”

“听到了。”

“你为什么还不走?大局未定,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蒋危在袖子里狠狠攥了一下拳,掌心的刺痛让他忍住了涌上心头的苦涩,哑声道,“都要分开了,想听你一句明白话,你这么讨厌我,怎么不趁我睡着动手,为什么不……让我解脱了呢?”

死在与庄 有关的某个良夜,至少不用知道,原来他们已经走到覆水难收的地步。

“因为那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庄 平淡地说,“正义可以迟到但不能缺席,构陷的人应该给蒙冤的人一个公道,我们家应该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就这样。”

“我们家?是我和你那个家吗?”蒋危一下子抓住他言语中的漏洞。

庄 的睫毛颤了一下,很快他转过身去,挂掉了话筒。

蒋危突然觉得,这二十年风风雨雨,他们的感情最终一败涂地,然而能得到这么一句话,也就够了。

第54章

离开国安大楼之后,蒋危约了一趟陆则洲。

国安的收网行动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要扳倒王xx那个级别的干部,抓捕他背后的政治团伙,必须有周全的计划和缜密的行动。这些人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儿,如果知道事情败露,难免不会走极端鱼死网破。

现阶段就给了蒋危喘息的时间,他可以把事情细细捋一遍,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投案自首。

庄 说得不错,现在确实有一大摊事等着他去解决,面临选择与站队,他首先得知道他父亲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手里到底有多少案子。

他去过蒋怀志在八一大楼的办公室,去过他们司令部,最后蒋危还是决定找一下陆则洲,看看他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两人聚在三里屯那个酒吧,陆则洲来时裹着一件薄呢大衣,脸上明显有疲态。

“怎么了这是?”

“家里出了点事,这几天都没怎么合眼。”陆则洲说得隐晦,招手问侍应生要了杯酒,也不喝,就端在手里慢慢晃着,“你还有空出来玩,外面要翻天了,你就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你听到什么了?”蒋危警惕地眯起眼睛。

这几天他神经绷得很紧,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起疑心。

英才计划那么大一个军工项目,牵扯进去的军队高层不少,姓王的要是倒了,得把好几个威风了半个世纪的家族拖下水。这不是他们俩私下关系有多好的事儿,几个家庭被绑在一条船上,一个人反水,其余所有人都得完蛋,谁都怕被亲近的人卖了立功戴罪。

陆则洲摆弄着杯口的柠檬片,低声道:“我们家门口,前几天突然冒出几个特情人员。老头子病着呢,病着也好,省得脑袋一热干糊涂事儿,这几年手里沾了点脏钱,有人要揭他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