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紫轻纱衬得她半隐在其间的双臂更显冷白,她是如此明艳灼人的一张面容,只这么一笑,便如风拂夏花般,教人移不开眼。
“菩月!”
也是此时,辛婵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撕扯着嗓子高声大唤,“菩月!”
她回过头,便见那沙丘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他站在那上头,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帝女的名字,像个不知疲倦的疯子。
“……江老先生?”辛婵认出了那张脸。
谢灵殊回头看了一眼那老者,再看菩月时,便见她面上已经没有什么笑意,当她不笑时,那张面容便显得更为冷艳高傲了几分。
“走罢。”菩月无视了那跌跌撞撞从沙丘上跑下来,又一个趔趄摔进黄沙里的老者,回过身,便先朝那楼里走去。
当辛婵扶着谢灵殊往蜃楼里走时,她发现脚下的黄沙竟在刹那幻化做犹如镜子一般的水面。
散开的暗沉幻影遮挡了炎炎烈日。
漂浮不定的点点莹光便是这越发暗沉的天色里的稀疏亮色,新产生很值还能感觉到那种湿润的水汽拂面。
当她同谢灵殊一起迈进楼门,两扇雕花门骤然关闭,将大漠黄沙和这蜃楼彻底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个叫做江寿的老头犹带哽咽的凄哀喊叫也都在刹那消弭干净。
蜃楼之中千变万化,外头看着不过只是一座不大的小阁楼,可当辛婵踏进门,才发现这内里乾坤之深。
她只见那菩月玉臂一挥,她眼前的一切便成了禹州的那座小院。
菩月似乎也有些意外。
她回头看向谢灵殊,“我原是想看看上仙在天界住的神仙殿到底是什么模样,怎么在上仙您心里头最惦念的地方,竟只是这么个简陋的院子?”
辛婵听了,也不由看向谢灵殊。
“天界有什么好看的,”
谢灵殊被辛婵扶着在那熟悉的石亭里坐下来,“帝女在人间数百年,该知红尘滋味到底有多让人难以割舍。”
他说这话时,还回头朝那本该是楼门的地方望了一眼,似意有所指。
菩月垂眸一笑,“上仙来,是为我镜海幻花所结的朱果罢?”
她看得出来,这位身具仙骨的年轻公子,正深受竭灵之苦。
谢灵殊轻轻颔首,“是。”
“上仙可知,这世间多少人想要镜海幻花的朱果?”菩月笑吟吟地坐下来,她一手撑着下颌打量谢灵殊,“但我好些年没见过什么人了,更不提像你这般好模样的神仙……若上仙愿意留下来,朱果给你也不是不可能。”
“不可以。”
菩月的话音方落,谢灵殊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辛婵却先开了口。
见菩月同谢灵殊都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辛婵抿了抿嘴唇,她握紧了手里的那柄千叠雪,垂下了眼睛。
她这大约是第一次嘴比脑子快。
谢灵殊却悄然弯了眼睛,他复而再看菩月,“若我真的答应了帝姬这个要求,那我即便是得了你镜海幻花的朱果,怕是也没什么用。”
“除了这个,帝姬不妨再说一说旁的,也好看一看你我,到底还有没有做这个交易的缘分。”
他说着,又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此事全由帝姬衡量,我们不会勉强。”
菩月闻言,便又看向一直站在谢灵殊身侧的辛婵,她笑起来,“可我看这姑娘,是想要这颗朱果得很。”
“我是很想要,若帝姬愿意给,辛婵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答帝姬今日大恩,如果帝姬不愿……”
辛婵顿了顿,“你是镜海幻花的主人,你给或不给,也是你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