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诏书

身为帝王栖居之所,紫宸殿是为整座紫微宫中,除大庆殿外最威严恢弘的殿宇。同别处比起来,要更为宽阔亮堂许多。

御案下首两只铜雀散着雾气,沉榆香的气息缓缓在殿宇中弥漫开。

顾祯阖目靠在隐囊上,听姜嘉言同他河内情况,凝声问:“刺杀之人可抓住了?”

“回陛下,已经审过一轮了。”姜嘉言连忙回了句,又略皱着眉头说,“一路上审了几日,招供了些许东西,用处却不大。”

姜嘉言是他钦派去河内的人,刺杀姜嘉言,与刺杀他有何异?

顾祯面上忽而浮现了三分笑,这笑意叫人肝胆下意识颤栗,片刻后道:“既如此,那就将人拎下去好生审讯,再将消息传到河内去。”

这好生二字飘荡开,叫人觉着莫名的阴冷。

片刻后,两位宰相入内觐见,几人商量了一会丈量田地的事,时值午时,顾祯便留了几人用膳。

在官署里头,午膳并非各用各的,照例是一边用膳一边讨论政事,因此,这两位宰相也将此习惯带到了紫宸殿中。还未等俩人说开,姜嘉言瞥见食案上的菜式后,倏尔笑道:“春日正是吃鳜鱼的时候,这道鳜鱼粥,倒是应景。”

闻言,顾祯逐渐从公文上挪开视线,抬眸随意扫了眼,只见食案上果然摆着碗鳜鱼粥。

他稍怔了怔神,眸色一点一点冷下来,逐渐转了沉。一整顿饭下来,他未曾动过那鳜鱼粥。

姜嘉言微有些惊奇,陛下在食物上没什么明显的偏好,饶是他自幼随在陛下身边,也从未了解透彻过。这还是头一回,见陛下将喜恶表现得如此直白。

“陛下不喜食鳜鱼粥么?”姜嘉言忍不住问。

顾祯握着玉箸的手微顿,旋即云淡风轻地回:“吃腻了。”

趁着从偏殿出来的工夫,吴茂薅过自个干儿子,拉到一旁冷着声问:“谁让你备了那碗鳜鱼粥的?”

今日午膳是吴南传的,他愣了一下,讪讪道:“阿爹,我瞧着陛下前几日喜欢,膳房那边恰巧有今儿新送来的鳜鱼,就吩咐人做了。”

“你个蠢东西!”吴茂深吸口气,暗骂怎么教了这么个蠢玩意儿出来,“你上之前怎的不去打听打听?不知道陛下心里头不痛快呢?”

吴南被骂懵了,愣在那儿不敢出声。看着他那傻呆呆的样子,吴茂忽然想起来,他昨晚并未跟去椒房殿。

又骂了几句,才道:“昨儿早上,陛下同皇后娘娘说晚膳想用鳜鱼粥,谁知娘娘竟忘了这事,晚膳虽丰盛,偏就没有那鳜鱼粥,陛下可不看着那碗粥就来气?”

吴南不知还有这一茬,冷汗霎时从后背冒了出来:“阿爹,我知道错了,陛下那边……”

“陛下没发作。”吴茂沉声回了,而后又道,“陛下没发作是陛下的事,你以后给我警醒着些,别又办砸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