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他戴过的东西,如今却戴上了。
非但这玉佩是她送的,便是这玉佩上的绳结与穗子,亦是她亲手编织。
攥着那白玉佩,赵懿懿一时间沉默下来。
顾祯心尖颤了颤,欲将那玉佩取回,轻声说:“没事,你若是没空闲,那就算了。”
赵懿懿勾了勾唇角,却没给他,只是淡声道:“陛下想要个什么样式的?”
顾祯蓦地睁大了眼,心脏跳动速度加快,像是要从胸腔里头跳出来一般。
他颤着声想要应话,却听她又道:“那日在佛塔中遇上地动,着实不算什么好运道,今日正好觑觑邪祟。”
她拿剪子绞了旧丝线,拿着端午的五色丝线,很快又编了个新的出来,稍稍理了理,又交还给他:“喏。”
看着那根新的视线,顾祯神色划过几许怔然,如获至宝般的接了过来,笑了笑:“多谢懿懿。”语罢,他像是迫不及待的,将那玉佩挂在了腰间。
白色的玉佩贴着玄色衣袍,显出极为分明的两种颜色。
赵懿懿未答,只是低头看着新染了色的指尖。
好歹是过节呢,得将自个收拾齐整了才行。
俩人就这么静坐着,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午时。
燕王便是在这会儿过来,身后还跟了几个拎着食盒的人。
顾祯双眸微睐,淡声问:“拎着什么?”
“臣弟刚在西市买来的吃食。”燕王拱手笑了笑,旋即命人将那些吃食一一摆开,温声道,“皇兄既令臣弟来一同过节,臣弟总不好空手过来,总得带点东西的。”
随着那几个攒盒里的东西摆开,午膳及粽子也端了上来,吃食香气霎时盈满整座殿宇。
赵懿懿掀了掀眼皮,视线短暂的从丹蔻上挪开,看向了殿中情形。
倒都是她爱用的。
便是那几样西市的点心,她也挺喜欢,从前在长安经常吃,前些日子更是恨不得泡在里头。
赵懿懿尚在着履,顾祯先一步过去,她忽的将目光自鞋履移开,抬目之时,却发觉顾祯走路的姿势,稍稍有些奇异。
只是一瞬,皇帝已然到了案几前,而后坐了下来。
没了多看上几眼的机会,赵懿懿便有些意兴阑珊。
眼瞧着那俩人都坐下了,她便也慢腾腾地挪了过去,在一旁空着的位置上坐下。慢吞吞地握着食箸,开始用膳。
今日的主食是粽子,包裹成小小一团,顾祯扯开丝线、剥开粽叶,放了一个在她碗中。赵懿懿轻声道:“多谢陛下。”随即举起那粽子,小小地咬过一口,而后又咬了一口。
味道同以往是一样的。
顾祯问:“味道如何?”
赵懿懿口中塞着粽子,缓了好一会儿,待咽下去以后,才瞪了他一眼:“陛下自个尝尝不就知道了?”
还未等她用下一口,突的有内侍过来,急声道:“陛下,前线有急报!速请陛下往千秋殿!”
顾祯猛地起了身,低低安抚过赵懿懿两句,便要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叮嘱燕王:“你用过午食了,便过来见朕。”
皇帝走了,只留下赵懿懿与燕王面面相觑。
她还维持着举着粽子的姿势,望着燕王的眸光亦是有些怔。
燕王微微笑了笑:“皇嫂,先用膳罢。”
赵懿懿点了点头,自顾自地低头用着吃食,待一顿饭毕,燕王也出了相思殿。
“出去转转吧?”粽子本就不易消化,今日吃食又合胃口,赵懿懿稍稍多用了两口,正觉得胃里不舒服,便笑道,“听闻龙池荷花都开了几朵,正好趁此机会,过去看看。”
龙池另一岸,望着在池岸边行走的身影,微风吹拂起裙摆,燕王不禁笑了起来。
亲信曾问过,为何会喜欢,既然喜欢,又为何从未有过别的心思。
他从未回应,却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年季春,他与皇兄奉父皇命,前来长安探查。
那日梨树下,少女红裙灼灼,比那春色更为耀目。
原以为只是段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却不想,她也曾记得那一段过往。可在她的记忆里,却只有皇兄,全然没有另一旁的他。
燕王几度握拳又松开,终是卸了力,沿着池岸缓步走着,只觉心头坠了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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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急报,是为捷报。
大军势如破竹,一路直捣柔然皇庭,那柔然王匆忙逃走,连许多财物都忘了带上。
斩首万余,俘虏两万余。
顾祯大喜,又正值端阳,便在宫中设了筵席。
席上,不少朝臣与他祝酒,他也未曾推辞,一一饮尽,引得众臣工侧目。
从未知晓,陛下竟有这等酒量。
筵席至深夜方才散去,酒液后劲上来,冲得人脑仁有些疼,顾祯拒绝侍从搀扶,甚至挥推了侍从,一路阔步往前走着。
眼底映了密布的血丝,却只是不管不顾地往前走。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见他的懿懿。
他伤口有些疼,心口也疼,或许见着他的懿懿,便不疼了。
顾祯一路进了相思殿,在寝殿外被宫娥拦住了:“陛下,娘娘刚刚睡下——”
“下去!”顾祯红着眼叱了一声,无视宫娥阻拦,径直入了内殿。
时值深夜,外面的响动,赵懿懿在里头自然听着了,她披着衣衫坐起身,蹙眉问:“怎么了?”
顾祯绕过那绘着丹鸟纹的屏风,疾步行至她跟前,攥着她的手,涩然问:“懿懿,朕知道错了,别与朕生气了好不好好不好?”
赵懿懿垂目,凝着他看了过去。
那双密布着血丝的眼,叫她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夫妻三年,他酒量如何,她又怎会不知?
“懿懿……”见她不语,顾祯心头划过几许急切,涩然唤了一声,颤着声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瞧出了他的借酒装疯,赵懿懿便也生出了些逗弄的心思:“嗯?”她微微勾唇,蓦地笑开了,“那,跪下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