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怕皇帝,更兼伤未养好、容貌有损的缘故,更不敢叫别人瞧见。因此只是躲在赵懿懿身后,小心翼翼拽着她的衣衫。
一旁吴茂怔了怔,一脸惊愕地看着皇后身后露出的一片衣角,旁人遇着这事,还不得赶忙出来巴结陛下,偏就这位,竟是躲了起来。
赵懿懿将人往身前一扯,笑道:“陛下才说了,要册封你为江都长公主,还不快给陛下谢恩?”
顾祯抬目一瞥,知道她那点隐秘的小心思,是想尽快做实此事,却没反驳,只是转头吩咐道:“前些日子一直忙着,你去准备一番册封礼的事,再令让司天监选个吉日。”
赵端端抿了抿唇,想说她不要,可等对上那双含笑的杏眼时,却是弯了身子,毕恭毕敬道:“多谢陛下。”
目送她进了殿,眼见着延德殿大门在面前关阖,顾祯面色微微暗了些许。动了几下,一股钻心的酥痒窜上来时,才发觉站得久了,腿已经有些僵麻。
手心里攥着一枚白玉佩,松了紧,紧了又松。
这是去岁生辰时,她送的生辰礼。
曾经嗤之以鼻的东西,想要再求一块,却难以求得。
“陛下。”吴茂在边上唤了一声,小心翼翼觑着他的神色。
顾祯微微敛眉,扯了下身上的披风,淡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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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姜嘉言将审来的东西,呈在了御案之上。
他亦是有些唏嘘,将废魏王关了这么些日子,直到何太妃下狱、七皇子也被关押的消息传来,他才肯松口。
“何太妃曾承诺他,七皇子年幼,若是冲龄践祚,难以执掌大权,还是该奉他这个长兄未摄政王、统领朝政。”
顾祯半阖着眼靠在榻上,听姜嘉言一五一十说着审讯结果。
他突然睁了眼,哂笑一声:“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废魏王当年伤了一条腿,且身子也有亏损,非但落了个残疾,于子嗣上也有些难处。以他的状况,想要登极着实是有些困难。
姜嘉言顺着他吐露的信息往上一查,才发觉早在先帝驾崩以前,这俩人就已经搭上了线,废魏王自知无法继承大统,却还是有掌权的心思,觉得当个摄政王也不亏。
先帝驾崩时俩人便想动手,只可惜一直找不着合适的机会。
“河内官场的人,早前亦是同废魏王有些纠葛,有不少暗地里支持他的。”姜嘉言轻声说着,又呈了一份证词上去。
顾祯一一看过,突的哂笑了声,淡声道:“朕这些年对他们太好,倒是给了他们一些错觉。”
被带来紫宸殿时,虽换了身新衣,以免冲撞了贵人,何太妃仍是不复从前的神采。
跪在顾祯更前时,身子微有瑟瑟之意,深埋着头看向地衣。
“母后这些年,待你不薄。”顾祯坐在上首,静看着俯跪于地的何太妃,扯了下唇角,“看在你能哄母后欢心的份上,朕也能把你当半个长辈供着。”
关在狱中之时,何太妃便知道这条命到了头,以皇帝的性子,绝不可能容她。莫说是她,恐怕连阿瑜也是容不下的。
——可她不甘心。
同样都是何家的女儿,就因为阿姐是嫡母所出,而她是婢生子,俩人自小的待遇就天差地别。
家里除了父亲,没人将她放在心上。
就连阿姐,也压根看不上她,更别提长兄还经常对阿姐说,让离她远些。
“我与阿姐同为先帝妃嫔,可阿姐入宫便是皇后,我入宫不过是从二品婕妤。陛下是太子,七郎却被先帝说难堪大用。”何太妃突然低笑了几声,道,“同父所生的姐妹,陛下说,我怎能不恨?”
顾祯容色淡淡,垂目瞥了她一眼:“母后不知,你以为朕也不知?当初入宫,不是你自己求来的?”
何太妃瞬间失了声。
当初皇后染病,她身为家中姐妹,进宫给皇后侍疾。趁着替皇后送糕点的机会,蓄意谋划之下,与先帝有了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