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诀二话不说扯过他的手,把奖牌放入他手里:“这是我小学参加区奥数竞赛拿到的,没什么分量,但它是我头一回凭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奖。”
“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想要的东西都必须得搞到手,落入别人手里我不放心。”徐诀注视着陈谴,“就……送给你,感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包容我吧。”
初见时,陈谴送他一杯咖啡,上面的广告词他当时不懂,现在懂了。
包容和理解的确是最温柔的信笺。
陈谴不自觉收拢手掌,把奖牌攥得更紧。
而有什么如流沙从指缝间泻落,他好像不在乎了。
他笑了笑,说:“手。”
这次轮到徐诀愣住:“什么?”
陈谴伸出另一只手拉扯他,用焐热的新钥匙在他手心轻轻划拉一道,再放进去:“回礼。”
第25章 先尝一口
有过一次凌晨五点多钟被人从床上扯起来的经历,陈谴的生物钟似乎在那个节点处发生了变化。
平常赖床到十一点是自陈青蓉入狱后他逼迫自己养成的习惯,而今一朝拨回原点,他睁着眼陷在床褥间发懵,混沌的脑子分析不出这是好事坏事。
卧室门外的脚步声放得很轻,往日蒙头大睡听不见,这会儿正清醒,门墙都不隔音,他听到外面的来回走动,浴室那边刻意放缓的水流声,牙刷碰上漱口杯发出的嘚哒声响,反复几遍消停,徐诀洗漱完毕。
客厅的门打开又阖上,屋里安静了一时半刻,没过一会,钥匙旋动锁孔,应该是人买完早餐回来了。
陈谴起身叠被,房内光线无几,他没开灯,站穿衣镜前挽好睡袍被蹭松的结。
开门出去碰巧看见徐诀正伏茶几上写便利贴,对方似是没料到他突然出现,笔尖一抖写错了字:“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陈谴不答反问:“在写什么?”
徐诀在约法第三章,这种东西写好了往那一粘等别人发现,与当场被别人撞见,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他遮掩着,故作神秘地,学陈谴文不对题:“早餐在锅里,今天是小米南瓜粥和烙饼。”
陈谴无意窥探纸上内容,立在电视柜旁折腾窄口瓶中的假花:“明天开始不用给我买早餐了。”
徐诀快要写不好字了,倏然抬眸看向对方,以为陈谴嫌弃他不交房租,东西刚搬过来没两天就要赶他走:“是因为……”
“长年路这一带早餐摊很多,我带你去尝尝别的,省得你天天多跑一趟。”陈谴用指腹揉去绷绢花瓣上的薄薄一层灰,“顺便监督你背单词。”
原来是忧虑一场,徐诀放下心,时间还早,他攥着笔杆洋洋洒洒写满便利贴正反面,这回字多,他怕粘锅盖里晕了墨,反正陈谴已经发现,索性就把纸留在桌面。
拎上书包正要出门,徐诀被陈谴叫住,陈谴将蒙尘褪色的假花从瓶子整把抽出,扔进垃圾袋递给他:“把这个丢楼下去。”
待徐诀走了,陈谴洗漱护肤,端上早餐回沙发坐下,这才撕下浅蓝色的便利贴,撰写者下笔手劲大,使得纸张不复平滑,陈谴边摩挲边看完。
“约法第三章 (其实本该是第二章,但上次不小心临时用掉一个机会):希望房东注意夜间保暖,上班少穿不穿与季节不符的单薄衣物,如薄纱面料衬衫、不御风的交叉绑带上衣、大开领的针织衫……”
后面罗列很多,陈谴回想许久,才记得第二章 是不能和蒋林声去巴黎,只不过当时口头阐述,他后来没怎么放心上。
抓过烙饼的手沾了层油腻,陈谴去厨房洗手,经过冰箱旁顺手把便利贴摁上去。
换衣服这事儿他暂且做不到,能去麋鹿当小蜜蜂的都是面试时被筛选过的,没有哪张脸蛋会比别人逊色,竞争激烈,人人都费足心思想让自己被物色到,于是浓妆艳抹,用尽挑逗的手段,个个嘴巴抹了蜜,拧着嗓子咿咿呀呀。
陈谴心性高,做不来这些,头几次直接穿着校服去当小蜜蜂,人家不给他小费,还搓皱了他的校服,原来光是穿着也能唤醒那些客的下半身,陈谴便开始从衣服上下功夫。
虽然无法应承约法第三章,但陈谴可以通过别的办法弥补,他缩短了自己的上班时间,提早到九点半就甩手走人,回去的路上给徐诀发信息,说好好上课,不用来接我,放学了直接回家,我买了夜宵。
如此几遍,周三的时候陈谴捧着手机走出会所大门,一抬头就看到戳在台阶下等候的徐诀。
他有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在徐诀之前,他都是一个人下班,时常是走出万灯里东门后在水果摊买几瓣柚子或三两个柑橘,边吃边披星戴月走回家,果肉催散了喉间的酒精味儿,六巷口的灯光也近了。
而徐诀的接送仿佛给了他任性的资本,潜意识觉得陪别人多喝一点也没什么,外面有那个接自己回家的人,并肩等公交或是踩影子走回去,反正有人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