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没再理会他,顾自走到毛毯下的小鼓包边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整天都忐忑不安的心脏在这一秒,终于落回了胸膛里。
他缓缓蹲下身,轻轻喊了一声:“呆子。”
毛毯底下,翁施心乱如麻,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科长,他要说什么呢,要做什么呢?
一切都发生的好荒唐,又好突然。
他本想趁着这个短短的春节假期,好好厘清他与宋科长的关系,思考下一步应该去往哪里。但一切客观理智的计划都敌不过突如其来的情绪崩塌,他在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和宋科长说了要分手,对着宋科长又哭又闹,害得宋科长连年都不能好好过,匆匆忙忙赶到了他身边。
翁施觉得自己好坏、好讨厌,就像偶像剧里最作、最任性、最讨嫌的那类主角,总是有意无意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明明对方什么都没有做错。
不知道宋科长会怎么想我……
翁施好沮丧,宋科长一定因为他的无理取闹而生气了吧,宋科长对他的喜欢一定变少了吧。
还未彻底消散的酒意在他心口激荡,泛起一阵阵的酸疼。
他在被子里不说话,宋尧找了他一整天,正是心急如焚,抬手刚想强行掀开被子,指尖碰到毛毯的一霎那,他的动作忽地停住
两秒后,宋尧闭了闭眼,收回手,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蹲在他边上陪着。
“躺在地上干嘛,”宋尧问他,“冷不冷?”
小鼓包不动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宋尧轻轻笑了一声:“裹得这么严实,热不热?”
小鼓包还是不动弹。
宋尧看着他,目光有几分急切,却又异常温柔。
小呆瓜变成小鹌鹑了,估计是想起中午在他面前大哭了一场,现在正觉得丢脸呢吧。
要是放在以前,宋尧铁定没这个耐性,早就掀开被子把人搂在怀里,先往他屁股上呼两大巴掌,先惩罚他口不择言,说出要分手这样伤人的话,然后再问清楚怎么回事,为什么到了高铁站却没有回老家,问他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但这一次,宋尧忍住了,他希望翁施知道,在他面前,翁施永远有任性的权利,可以想哭就哭,想闹就闹。
在来的路上,宋尧一直在想,也许他以为他对翁施的好,反而给了翁施一种居高临下、甚至是“施舍”的感觉。
酒后的第一次,明明他是清醒的那个,是他没有按捺住自己的欲望,事后却对翁施说“是你睡了我,你要对我负责”;明明他精心准备了好久,想要翁施搬到他这里来,却不肯直接发出邀请,而是以“需要你做饭做家务”的理由,拐弯抹角地把翁施哄来;明明他那么需要翁施,却总是口是心非,想尽各种借口,给翁施一种“看吧,其实是你特别需要我,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的错觉。
宋尧喜欢逗弄他,喜欢看他吃瘪时候面红耳赤的样子,像逗弄一只小猫,时不时就挠一挠。
久而久之,却让小猫真的觉得,也许他只是挠一挠我,他只是觉得我好玩罢了,他并不是真的需要我吧。
宋尧伸出一根手指,在小鼓包上边轻轻戳了戳,软软的。
隔着一层毛毯,翁施身体一僵,呼吸都落下了半拍。
感受到指尖下的身躯变得僵硬,宋尧无声叹了一口气,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要不要和我说说话,”由于过度疲惫,宋尧嗓音略显沙哑,“要的话就把脑袋钻出来,不要的话也没事,就撅一下屁股。”
三秒后,毛毯边缘悄悄开了一个口子,从里面先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然后冒出来一捋黑色头发。
宋尧好整以暇,才想着小呆瓜总算愿意冒头了,那搓头发立即缩了回去,毛毯开的口子又重新被捂紧。
得,还是那个怂瓜,小胆儿。
毛毯底下鼓起了一个弧度 翁施扭了扭屁股,左边一下,右边一下,意思是还没准备好,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