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傍晚,宋先生和南岸在一座无人的岛屿落地。岛内静谧祥和,盐白的沙滩与湛蓝的海水交错成海岸线,壮阔的夕阳随着海浪沉浮闪烁。
宋先生到一旁接电话,南岸等得无聊,抬头看见渐变的天色里亮起一颗星星,罕有地璀璨明亮,他索性脱掉鞋踩着柔软的沙子,追着星星到海岸线,一时兴起趟进深水里游泳。
游着游着,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天黑了,那颗明亮的星星忽然消失不见了。
宋先生,你有看到那颗星星吗,那么大那么亮的一颗,它突然就......南岸回过头,惊觉自己不知道游了多远,逐渐黯淡模糊的海岸线离他隔着远远一段距离。
暮色茫茫,海水的寒意渗进骨子里,清冷的月光照亮海面,令他仿佛置身于荒凉的暗蓝原野,某种孤寂的情绪扑面而来,彻底淹没了他。
他往回游,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失去了对轨迹的认知,冰冷的海水摄取着他的体温,有什么黏湿滑腻的东西划过小腿皮肤,他瞬间脊骨发麻,逃命似的游向海岸线。
海岸边倏地燃起一堆火焰,比所有的星星都要温暖明亮。
瞳孔重新找到焦距,南岸像是雪夜冻僵的行人,在天寒地冻里,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窥望房子里的炉火,即使是看着也会感觉到温暖。
宋先生在火堆边等着他,脱掉他湿透的衣服,用干燥温暖的浴巾将他裹起来。
南岸猝然记起一件事情,迫切地说出口:“宋先生,我写给你的遗书就藏在小熊的裂缝里,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还是没有想好要如何跟你道别。”
我可能就要死了,但我还是没有想好要如何跟你道别。
宋先生将他轻轻揽入怀中。
南岸说他看见过一颗星星,在西边,很大很亮,可是突然就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了。
宋先生习惯性地抚摸他发间的伤痕,告诉他那颗星星是启明星,也叫长庚星,黎明在东方高悬,傍晚在西方闪烁,它的出现,预示着破晓或黑暗。
一如他们的感情。
星链像下饺子一样飞往天空,东南方向,一弯小小的月牙钩住夜空,像是烤火炉里马上要熄灭的炭火,酝酿成一抹黯淡的暖橘色,柔软朦胧的月晕浅浅萦绕在周围,星河灿烂。
南岸在宋先生怀里安然入梦。
梦里,他回到青涩懵懂的18岁,傻乎乎地对一个男人一见倾心,念念不忘。
从此听不见别的声音,看不见别的颜色,金子般阳光灿烂的日子变成灰白,日夜思念,寝食难安,无论想着什么,干着什么,脑子里都是那个俊美无俦的影子。
从小到大与世无争、心态随和的他第一次涌现出如此强烈的觊觎欲l望。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是好看的,知道自己什么模样最具吸引力。对着全身镜反复练习确保万无一失后,他到男人常去的店里兼职服务生,每天翘首以盼守株待兔。
终于,兔子来了!
竖着冷淡疏离的长耳朵。
他深深吸了口气,端着餐盘的尾指紧张地抖动,如首次登台演出般惴惴不安,为一切可能出现的失误担惊受怕。
一位客人匆忙经过,将他绊倒。
“对不起,你没事吧......”
膝盖摔得很疼,陶瓷碎片划破了手心,他没有听到客人的道歉,也没有理会鲜血淋漓的手心,一心一意望向男人的方向,委屈地渴望一点安慰。
男人神情依旧冷淡,目光漠然扫过地上的狼藉,没有在他身上多作留意,接完电话后有事离开。
南岸顾不上脏和疼,火急火燎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出门去,追到十字路口。
绿灯变成红灯,行人止步。
停下来,等等我!
男人没有听见他的心声,步履仍旧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