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是被敲门声给弄醒的,推开门就看到了江一航,他看到了我之后,本来僵硬的脸上露出了笑,但不等他说话,我就把门再次关起来了,他还要继续敲门,但地下王伯伯已经在喊:“谁啊!早上在干什么!一大早就起来打铁吗!”
江一航这才停下了手,他站在门外说:“齐哥,我来接你回去的。”
我根本懒得理会他,陆桥也知道是他,看到我回来后,陆桥重新躺回了被窝里,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道:“上来吧,上来吧。”
他这副姿态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倒是有那么几分模样了。
本来我是准备在这里住两天,带着陆桥去看看其他地方,但是江一航来了,这就意味着我们的行程结束了,总不能到哪还带着他,那得多没劲。
但我也没准备回去,直接和陆桥一起定了去北京的机票,我是为了谈生意,他是为了跟在我旁边,我就觉得有些好笑:“我这么大一个人了,难道你还怕我会丢了?”
“我倒不是怕你会丢,我就是怕你回来不要我了。”谁能想到之前那么精明能干的陆总,私下会是这副模样。
我不明白他在怕什么,但是带他去也不碍事,所幸就定了两张,等我们走了,江一航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我现在对他的事情,甚至对他这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只要他别招惹我,我觉得我可以把他当空气。
毕竟为了他这么一个人被警察抓了去蹲几天,我觉得真的划不来。
去北京之前,晚上我带着陆桥在这里走一走,顺便带他去看了我之前上的小学,他双臂交叠抱枕于后脑,轻轻的哼着歌往前走,我听了半天,才发现这人是在哼着罗大佑的《童年》。
夏季的蝉鸣声算是独有的特色了,难得的是在这里居然还能看到萤火虫,他大概是觉得有点新鲜了,两人踩在小石子路上,发出轻微细碎的响声,那条小白狗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带着陆桥在走过这条阴暗的石子路后,出现在了两个店铺间,三岔口的路灯特别的亮,以前这个时候外面经常有人纳凉,陆桥靠在小胡超市的树边,掏出了烟点了一根,“你以前经常走这条道吧,这么熟悉。”
“我就住在这里,这里就这么大,每条路都能走个百八十回,你说熟悉不熟悉。”我实话实说,大抵是放松下来的缘故,胃部又开始有些泛着隐隐的疼,他耸动了一下肩膀,学着我以前的样子,把烟喷在了我脖颈旁。
“怎么样?”陆桥笑了一声,他一手插在裤兜里,右腿直立,半曲左膝,夹着烟的手是他完好的左手,他笑起来时唇角略微上扬。
他随意地弹了一下香烟头,一小截烟灰掉在了地上,他将还剩一半的香烟按灭在了树干上,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这里你最近别来了。”陆桥想了想,提醒了一声,“江一航肯定会经常来这里蹲你,如果要来,一定要带我。”
“后半句才是重点?”我反问,从他手里接过一根烟,点燃后半叼着,然后轻轻贴着他耳边说:“这样才对,你刚刚姿势错了,再来一遍。”
他笑的呛咳了起来。
我俩站在树边,互相看着对方,陆桥无奈的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然后小声说:“非要说的这么直接吗?好吧,我就是担心你,就是吃醋想要跟着你,可以吗?”
以前我是晚上是出来赌博的,那家棋牌室的地下室,其实是赌场,并不正规的赌场,我没有什么本钱,是去赌霸王钱的,说白了就是这场子,今晚我霸庄了,跟抢钱都差不多了。
我没想把这件事情告诉陆桥,人总得有点秘密。
他对我的主观印象其实还停留在以前,只听说过我是混混,但是不知道混混是什么样子的,以前的我浑身上下都透着暴躁,一点火星都能让我点着。
所以在我和江一航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想过,我们两个这样暴脾气的人混在一起,一天得打三场。
小路又传来了轻微的响声,我不禁转头看去,只见在灯光之下,一个小小的狗爪子探了出来。
“小白。”我曲起右手的小指,置于唇边轻轻一吹,一声回转的哨声响起,陆桥只感觉什么玩意从他的腿边擦过,毛茸茸的触感让他胳膊上的寒毛瞬间竖起。
小白狗紧急刹车在我脚边,欢快地绕着我转了好几圈。
我弯腰拍了拍小白狗的头,指了一下前面的路,在听到小白发出的嗷呜声后,直起了身子,又是一声哨声响起,小白狗顺着大路的方向蹿了出去。
“不怕丢?”他搓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感觉有点凉意了,“你还没回答我。”
“丢不了,它认路。”我拍了拍身侧的灰尘,将脚下的一小截烟灰踩散,“下次回这里,可能这个小镇就彻底荒废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陆桥的问题。
“等你下次来,我还会陪你。”陆桥没有在这个问题多做纠结,他向来不是个纠结的人。
去北京的前一天,陆桥从车里拿了一些钱,放在了红包里,留给了镇子里面的老人家,然后我们就离开了,下一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还会遇到几位老人。
也不知道那条小白狗会不会长大,会不会还记得我。
到了北京之后,酒店安排了车来接,上车后陆桥就放松了很多,他攥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冷汗,有些好奇:“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这也不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