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任由他检查,听完了心跳之后,他记录了一下数据,嘱咐护士盯着我,而后又问我:“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我想起他和陆桥走的挺近,顿了顿之后问道:“陆桥让你做的?”
他“啪”的一声阖上了病历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而后扭头对小护士道:“盯着他吃饭,如果他不吃就告诉我,我亲自来。”
“好的,许主任。”小护士笑着说道。
许医生走后,我躺在床上思考人生,看他这副架势,应该和陆桥没什么关系,陆桥和江一航的问题不一样,我可以厌恶恶心江一航,但是对陆桥倒还没到这个程度,也可能是我对他的感情付出的没有对江一航那么深。
现在想想……我当初为什么要急着带他回去见奶奶……可能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且强烈的将生的欲望都寄托在了这根稻草上。
在医院住了几天,我觉得身体也好了许多,期间陆桥倒是来找过我几次,每次站在门口看着我,至于江一航……阴魂不散。
下午去医院的小公园散散步,我不喜欢穿病号服,就换了件衣服,准备第二天就出院的,公司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也的确没时间继续在医院耗着了。
只是我没想到散步也能遇到认识的人,汪波他笑着冲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次的遇见,应该不是偶遇了。
“我听说你住院了,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汪波问我,相比起前几天的他,他的脸色很难看,能看得出几乎要病入膏肓了。
医生说他最多能活半年,那就代表随时随地他都有可能停止呼吸,半年……只是最乐观的看法。
“嗯。”我和他不熟,没什么聊的话题,但他似乎是有点话痨,倒是说的很多,他说:“我和陆桥认识那会儿,他还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可能是我的离开对他而言打击太大了。”
“他追你的时候出了车祸,差点死了,光是脊骨就断了三处。”我平静地说。
他眼底掠过了一丝心疼,而后深深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也许你很难相信,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呢……我离开他的时候,就没打算继续和他在一起了,我想着快刀斩乱麻,既然不跟他在一起,那就离他越远越好,但没想到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痛苦和伤害。”
“你这话跟我说没用,你得和陆桥说。”我不知道汪波究竟想要说什么,但也没兴趣在这里继续唠嗑。
“不,这个我得跟你说,就两件事,第一件……我知道你和陆桥的关系,你不用在乎我和他,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了,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汪波笑了一声,他指着自己道:“我以为我回来后,会什么都不在乎,后来我发现不是的,我看到他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去关注,但他不一样了,他有了你,而我只剩下半年。”
“……”我无数次觉得这个和我小时候看的八点档狗血剧没什么不同,但眼前这个人是实打实的一条命,只剩下半年的命,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也没到为了一个人的死亡而觉得高兴的地步,不过我还是没有和他对话的兴趣。
“第二件事情……你……有兄弟姐妹吗?”汪波问我,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神里透着一丝希冀。
“……嗯。”我没什么好隐瞒的,的确有一个弟弟,但这个有和没有也没什么两样,反正都是孑然一身,是死是活和别人都没关系了。
“他……是不是叫做,左林?”汪波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似乎是在等我的回答。
左林……这个名字很熟悉,很久没听到过了,小时候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叫做左林,因为爸爸姓左,妈妈姓林,而我的齐字是因为奶奶姓齐。
“他真的是你弟弟……哈?”汪波笑了起来,他靠在长椅上,笑的腰都弯了:“你居然真的是他哥哥,你们两个差距也太大了,但是……有些地方又出奇的相似。”
“你认识他?”我问道。
“算起来,他应该算是我学弟了吧。”汪波收敛了笑容,他盯着我看,看得我有些发毛,他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你有些像一个我认识的人……这个人就是他。”
“嗯。”我对父母和左林的事情都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起身就想走,汪波立刻拉住了我,他问我:“那你一定知道……左林的墓在哪里吧?”
我愣怔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左林的墓?什么墓?是我听错了吗?
我感觉一丝寒意慢慢的席卷到身体里,浑身有些站不住。
“他是为了救我才溺亡的,是我对不起他。”汪波攥着我的那只手微微发抖:“他是见义勇为,我……我是那个害他丢了命的人。”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表情,也许是面无表情,也许是很狰狞。
没有人告诉我左林死了,没有,从来没有!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我不知道他墓碑在哪里,我甚至对这所有的事情都不知道!
我以为他和爸妈在国外求学,我以为他们生活的很好,但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听到他的消息,是以这样的情形。
“左齐,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汪波试图起身问我,但他太虚弱,情绪过于激动的情况下,他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扶着长椅就往下滑,脸色骤然惨白。
我回过神的时候,医护人员已经冲了过来,我站在他们旁边,一步一步往后退,看着他们抢救汪波,看着汪波被带走,直到我穿过人群,看到了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