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带走吧。”
一贯光明磊落,不肯行鸡鸣狗盗事的梁总监,第一次有种做贼的心虚。
他的手攥着又松开,触碰又回缩,最后还是没能战胜心里的羞耻感,没有去碰那个杯子,抬脚艰难地踩在地面上,扶着墙,弯着腰慢慢地移到客房。
他把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床单没有一丝褶皱,被子也叠得一丝不苟,仿佛没有人住过。
他想,既然要走,就应该走得干干净净,不给他留一点麻烦。
他又把厕所收拾了一遍,最后望着一尘不染的洗手台,皱了眉。
总觉得不够干净。
梁瑄以拳抵着下颌,思索一阵,忽得失笑。
哪里是家不够干净。
他是觉得自己脏。
念及此,梁瑄的强迫症似乎好了一大半。
他就着厕所洗手池的水吞了两片止疼药,然后慢慢撑起身体,望着镜子的自己,然后一颗一颗地系好扣子,端得斯文清绝。
“走了,沈珩。”
梁瑄明明走得很潇洒,可一个小时后,却又回来了。
他站在沈珩的家门前,无奈地看着公文包里的钥匙。
沈珩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家门钥匙塞到他包里的?
梁瑄想进去还钥匙,却惊讶地发现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他心口微跳,以为沈珩在里面,正踌躇该不该进去,却顺着门缝看见了凌乱的客厅。
文件衣服散落一地,他走前明明收拾得很整齐,只一个小时,怎么会乱成这样?!
梁瑄进门环视一圈,看见沈珩的书房被破坏地尤其厉害,电脑屏幕和电池都不放过。其中电器,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一把浓硫酸泼了上去,焦黑的大洞丛生遍布,触目惊心。
梁瑄即刻报了警,然后用手机详细地拍着房间边角,恨不得连灰尘都不放过。
他太过专注,时间流逝极快。
等到再抬头时,楼内的火警忽然响了。
尖锐的鸣笛声如同海上盘旋的海鸟,一阵远一阵近,极有穿透性地扎进了墙壁,从缝隙里张牙舞爪地朝着梁瑄扑来。
梁瑄微怔,赶紧去卫生间里取了块湿布捂在口鼻,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楼内已经有了薄薄一层烟尘,他小心地俯下身体,在炙热的空气中贴墙根走,一路沿着紧急出口的指示牌,小步小步地去寻消防楼梯。
楼梯口已经乱做一团了。
人挤人,像是散在盘子里的玻璃珠子,想要按照串线的方向走,可最终还是散乱如沙。
梁瑄被灼热的空气噎得喘不过气来,可却也没有贸然去挤楼梯。
踩踏事故比起烟尘来不遑多让。
梁瑄叹了口气,只好小心翼翼地沿着原路返回,双手已经全都是灰尘。
可,就在他准备要进家门的时候,却在一片喧闹中听见了小女孩的哭泣声,纤细又虚弱。
梁瑄神色一凝,慢慢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