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迟不知道自己的视线什么时候已经漂移开了,被蔚远一叫才又看回去,再次跟蔚远的眼睛对上了。
蔚迟的眼睛长得像周迎春,蔚远的眼睛却像极了蔚家人,是大大的杏眼,眼尾有些下垂,显得很乖,但他偏偏又把自己混成了个小流氓,给那双乖乖的眼睛平添了几分痞气和精明,让它们看上去聪明通透、神采飞扬。
蔚迟忽然觉得愧疚,从胸腹深处升上一团灼人的烈火,把他的心脏烧得生疼——他愧疚不是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是在刚刚的一瞬间对蔚远产生过的犹疑。
蔚远又冲他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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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到了边同。
他们的初见是在兰芳桥头,他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栏杆上呕吐。呕吐物都进了河里,影不影响市容市貌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别说他现在喝醉了,他就是清醒着,也要说一句:市容市貌就他妈的是狗屎。
他确定,这个狗/日的世界烂透了。
“延泽荣?”他听到身边响起一个声音,“你是延泽荣吗?”
他转头,看到男孩清秀的一张脸。就是边同。
他是说了“没错,就是老子”,还是单纯只点了下头,他已经记不清了。
边同一下子雀跃起来,在他天旋地转的视线里笑得像个孩子:“啊!我超喜欢你的诗!我是你的粉丝!”
他今年十九岁,大一,文学系。跟边同上的一所大学,开学一个月,他没有发现班上有这个人。
他从初中开始领导学校的诗社,五六年,写了很多垃圾。
他是个诗人。
“你就是个贱/货。”
他和边同在一起的过程不是那么顺理成章,毕竟他不是个弯的,边同也长得没有那么好看,甚至有些寡淡。但大抵男人都经不住死缠烂打,男诗人也一样,送上来的屁股也不必拒绝,终于就这样破破烂烂地确立了关系。
但他只承诺了关系,并没有承诺忠诚,诗人永不承诺忠诚,诗人只相信爱情。
可这个世界烂透了。这个世界没有爱情了。
他老是写这些垃圾玩意儿,边同看起来白白净净一个乖乖男孩,居然会喜欢。
喜欢到不惜忍受一切——背叛、羞辱、殴打和他所有的坏习惯。
他经常用“贱/货”、“骚/逼”这样的词来叫边同,他想看看这家伙要被打压成什么样子才会断裂,或者反抗。
但边同真的就没有,像一碗白水,接纳了他的一切。
偶尔,搂着清瘦的男孩在晨光中醒来,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满足边同的一些要求。
比如这次,用边同的幸运数字买的彩票中了五百块钱,边同那天做的早饭也很好吃,他就答应了周末陪边同来玩剧本杀。
然后他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他几次逮到边同在看对面那对基佬——是叫纪惊蛰和蔚迟吧——他忽然感受到了几年来都没有感受过的烦躁。
他刚好跟边同分到了一个屋,他熟门熟路把边同按在床上施/暴,一边问着:“怎么?忽然发现还是原生态基佬比较好吧?”
“你以为他们看起来甜甜蜜蜜的就是真的了?”
“到死的时候才会真相大白。”
“别在我面前装得期期艾艾了,该滚的时候就滚啊,我不会留你的。”
“但我要提醒你啊,别相信那些东西,你太蠢了。”
“边同,这世界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