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说:“给我一根。”
蔚迟把整包烟和打火机都扔给了他。
然后两人又步行回了麦当劳,在街对面的石墩子上坐下了。
蔚远点燃第二根烟,呼出一口,才说:“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蔚迟第一根烟连一半都没有抽到,眼睛在烟雾中迷离地微微眯起,没有接话。
蔚远絮絮叨叨地说:“你说我这一觉醒来老婆孩子都有了,该说不说……张婷云还挺漂亮的,是我喜欢的类型,小姑娘也可爱,你不知道,我们在广场上找到她的时候,她乖乖地坐在那里,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短短胖胖的像一颗球,真挺可爱,我觉得她是我女儿也没什么不好……我爹妈、爷爷奶奶,除了这事儿以外也都很正常,好像、好像只要我承认,是我的脑子出问题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我、我一下子还就跳过很多步骤,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我以前看一些小说,谁不意淫一觉醒来就有个漂亮温柔的老婆啊?事业成功型的□□大姐姐很火啊,事业啊经历啊为人处世啊哪儿哪儿比我强,还一步到位地带着个可爱小姑娘,这不是梦里才有的好事吗?可这事儿真落到我头上,我咋就……这么怕呢?”他第二根烟也抽完了,很用力地抹了一把脸,转向蔚迟,“哥——你说她们孤儿寡母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她们能把我怎么样?为什么我就是……这么怕呢?”
蔚迟忽然问:“你记得‘市二院’吗?”
蔚远愣了一下,脑子忽然顿了一下、分成了两半,一半说“市二院那我可太熟悉了从小不是就在这条街上跑大的吗我还在那儿实习过呢”,另一半却莫名其妙地意识到“我哥似乎特指了某一天、某件事,并且我知道,我只是想不起来了”。
蔚迟又问:“‘图书馆’呢?”
其实蔚迟并没有说清楚,但蔚远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省图书馆辉煌的殿宇,多的他似乎也记不起来,但他一下子就回忆起了进大门正对着的那张“馆长照片”和存包处的角落。他下意识反问了一下:“是省图书馆?”
蔚迟眉毛一挑:“你记得多少?”
蔚远自己也很混乱,摇摇头:“不知道……”
蔚迟又问:“你还记得什么?”
蔚远抱着脑袋想了半天,什么也想不出来,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他似乎知道自己还应该知道点什么,也知道蔚迟在指什么,就是那种,如果是判断题或者选择题的话他可以做对,但让他默写的话他就脑子一片空白的感觉。
蔚迟问:“桌游馆?”
蔚远下意识接道:“《阿瓦隆》?”
蔚迟:“机场?”
蔚远想了想,摇了摇头。
蔚迟:“地铁呢?”
蔚远又摇了摇头。
蔚迟:“马格利特?”
蔚远:“那是什么?”
蔚迟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又问道:“科技馆?”
蔚远感到一种莫名的、忽如其来的悲伤。他鼻子一酸,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似乎在那里丢了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什么东西。
他又抹了一把脸,开口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蔚迟终于抽完了那根烟,把烟头踩灭在脚底,然后慢慢地说:“我也不确定,我只是昨晚做了一些梦……画面很零碎,有的连续,有的没有逻辑……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
蔚远:“就梦到了……刚刚说的那些地方吗?”
“嗯。”蔚迟说,“还有一些,我记不大清了。”
蔚远在这种情况复杂的时候,其实挺灵性的,脱口而出问:“那……你记得最清楚、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蔚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纪惊蛰回来了,我和他在一起了。还有……”他顿了一下,看向蔚远,“你似乎并不惊讶?”
蔚远:“我为什么要惊讶?”
蔚迟:“所以你知道我和纪惊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