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时文远站起来,有些烦躁地解开了白大褂的扣子,用眼神示意程礼赶紧走。
程礼没急着走,他仍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看着时文远,在心里飞快地对比分析了一下自己的不同回答会引来的反应、以及时文远对自己的忍耐程度,最终在心里轻叹口气,还是决定这一次先让步服软、不要逼人太甚为好。
于是,程礼站起来,客气地对时文远点了点头:“好,那就不耽误时医生了,我先走,下次再见。”
说完,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一下又轮到时文远不舒服了。
他是一个平和内敛的人,也是一个充满耐心和同情心的医生,他的品德和医德都不会允许自己对着一个病人大呼小叫。更何况,这个病人,还是他心中属意的程礼。
他只是太生气了,气程礼丝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气程礼为了一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S级alpha而义无反顾地要做这种伤身至深的逆天手术,气程礼都不肯多花一秒钟的时间看看一直站在原地的自己。
是的,他嫉妒了。不管有多不愿意承认,他都嫉妒的发狂,以至于他会在今天、会在此刻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程礼!”
此时程礼已经走到了门口,一手都搭在了门把手上准备往下按。
闻言,程礼停下来,偏过头问:“时医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程礼的态度太平和了、也太礼貌了,让时文远有种一拳打在棉花里、泄气至深又失落至极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明明从一开始程礼就特别明确地告诉过他、自己喜欢的是闻宣佑,明明程礼从来就没有对他做过任何会让他误会的行为,可他自己却还傻傻地越陷越深,还抱着那种赤城的喜欢去对待程礼。
程礼根本就不需要、也不想要。
“没事。”时文远声音发哑,无力地回答,“你、你多注意身体,下回再来检查。”
“知道了。”程礼点头,甚至还礼貌地笑了一下,“谢谢时医生,那我走了。”
时文远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直看着程礼离开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他觉得眼角有点酸、鼻腔有点涩,他摘下了眼睛坐回椅子里,双手捂住了脸。
过了一会儿,时文远平复下了情绪,他重新戴上眼镜,低头打开自己左手边带锁的抽屉。
抽屉里面,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微型器官存运箱。时文远将小箱子拿出来打开,愣愣地看着里面静躺着的、有成年男性两指大小粗细的人工腺体。
那是人工腺体制作中心的同事在前天下午就送到他这里的、为程礼制作的第一版本的人工腺体。
理论上来说,他今天应该把这腺体拿给程礼看,并且将腺体连接在程礼的颈后、做些基础的实验和测量,观察并记录下程礼身体的反应,为腺体修复、加工和植入手术做准备的。
可他犹豫了,他居然还像个蠢货一样还在幻想着劝说程礼放弃手术。
时文远锁好小箱子,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心里决定下一回程礼再来的时候,他就摒弃自己的一切情绪,只做个尽职尽责的医生。
该醒一醒了,时文远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场梦早点醒来,他才能再做回从前的自己。
没能从时文远这里搞到信息素丸,但闻宣佑咖啡里的调味品却每天都不能少。程礼没办法,只好到黑市上去拿药丸。
因为之前就担心时文远会突然断了自己的药,所以程礼早在上回拿到信息素丸之后,就未雨绸缪地将其中的几粒拿给自己在黑市上找的地下诊所,按着相似的配方制作出替代的药丸。
给程礼配药的,是一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伯,姓曹。
据黑市上流传的说法,曹老伯以前曾是某个大医院里的科研专家,因为一次意外的医疗事故被撤销了医师资格证、医院里也把他开除了。颓废了一段时间之后,曹老伯来到黑市,开了一间表面杂货铺、实际却是地下诊所的小店,并且很快凭着高超的医术在黑市里占据了一席之地,想要来找他看病、开药的人都要提前数月排队、或者从黄牛手上高价买号。
程礼这个号就是花了一万块钱买来的。
“曹老,”程礼恭敬地从兜里拿出“号牌”,也是这间地下诊所的接头暗号,“我来拿之前预定的药丸。”
传闻曹老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撩起眼皮看了程礼和他手里的号牌一眼,就站起来朝杂货铺后面的小门走去。
程礼赶紧收起号牌,跟着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