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那根蜡烛又被点燃了。
夏濯盯着火团看了几秒,忽然脚面拂过一阵凉气。房间外的温度有些低,透过门缝吹得他冷不丁一个哆嗦,再一抬头,猫眼外的火光再次消失了。
他抿了抿唇,直觉有些不太对劲,但他想起了关渝舟下午和他说过的那句话 今夜只管睡过去,发生什么都别出声。
翻译过来,意思就是无知即是幸福,哪怕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人一旦找不到事情做就会感到焦虑,离天亮还有四个多小时。
夏濯现在却没什么睡意,他默默缩回床头,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他想,要是真出去被关渝舟关起来,那也得给他准备好电视电脑游戏机等消遣工具,不然没这些好处他可不干。
一阵睡一阵醒等好不容易挨到了近六点,他整个屁 股都是麻的,一动就牵扯肌肉阵阵酸胀,眼睛也发涩得得难受。
窗户外的天刚蒙蒙亮,近处的景还看不清。夏濯爬下床走去水池前,打着手电浑浑噩噩地用冷水激了把脸,将瞌睡赶跑了一半。
镜子里的人并没有太过于憔悴,缺觉产生的变化并没在表面体现出来。他低头抓着牙刷往上挤牙膏,再抬起时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镜子里,他的身后多出了一个人!
他轻咽一口唾沫,将牙刷塞进嘴里,盯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和平日一样洗漱,利用余光观察起这位不速之客。
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胸口正插着一把刀,血将印着熊猫的浅绿睡裙浸成了大红色,那张脸更显得苍白如纸,几乎要与墙上的瓷砖同色。
是徐梦之,只不过模样和照片中的有挺大出入,瘦得差点没了人样,害得他险些没能认出来。
而那把刀正中心脏位置,应当是一刀毙了命。
夏濯吐出泡沫漱了漱口,一边擦嘴一边转身离开卫生间,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古有楚人一叶障目,今就有他夏濯关门挡鬼。
反正不在他视线范围内了,四舍五入就是不存在。
夏濯坐去床沿,左右就这么点空间,他可没地方躲。
就在这时,他的手腕被一把攥住了。就像有人骤然拉了他一把,本就跳动有些快的心脏突然间从高处坠落,身体也产生了莫名的失重感。
自己分明是坐在床上的,可觉得下一秒就会面朝下地摔倒。他挣扎间余光一扫,紧挨着的床单轻微地凹了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站在这里。
束缚感消失了,但手腕上冰凉湿漉的触感还清晰地残留着。
他不敢在原地逗留,挪去了房门口贴门而站,便于将整个房间格局收入眼底。他感到有些奇怪,这才是第一日早上,徐梦之现在对他的敌意已经很明显了。
他微微皱眉,也许他该想一想,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遗漏了。
已经过去有些时候,可玻璃外那微弱的晨光却丝毫没有变亮趋势,仿佛时间在此刻停驻。
乍然的安静总是让人有些不安,夏濯小心吸了吸鼻子,一股怪味顺着空气涌入鼻腔。这种味道难以言喻,不如他以往闻过那些尸体的腐败气味那般刺鼻,仿佛溃烂的器官表面蒙了一层塑料袋,没有浓郁到令他反胃作呕的地步。
一股寒意从脚往上慢慢渗透了他的身体,鞋底似乎凝出了冰紧紧地黏在了地上。
他他又像上回一样发不出声音了,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听见卫生间那边的门咯吱咯吱响了两声,甚至能从那细微的声响中脑补出它打开的弧度。
……嘭。
门撞在墙上,声音不大,却震得玻璃都颤了颤。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条裙摆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血滴滴嗒嗒从上往下流,坠在地板上,又迸在他的鞋边。
距离一拉近,除了那种怪味,他还嗅到了一股焦味。
一股浓烈的、像是肉被放在火架子上不停旋转才会发出的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