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斐眼底震荡,却还保持着风度:“你怎么会知道?”
曹歆然嘴角不带感情地一挑:“我太爱他了,查遍了所有关于他的资料……杨远意读大学的第一年没有出国,第二年重新高考才进了京大,你觉得为什么?”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方斐会摸到杨远意小腿和膝盖的旧伤。
问过一次,他只说以前不小心摔断了腿。
或许是演员对戏剧性的敏感,方斐在这时压低了声音:“因为他腿受过伤?”
“嗯,受过伤,直接从考上的国外大学退学了。”曹歆然笑着,吐字越来越慢,越来越痛,“哦对了,你们是在楚茵的组里勾搭上的吧?后来你得奖,他好像不在国内,你知道他那时候去哪儿了吗?”
他想说,曹歆然你够了,不要再说了。
可却忍不住要听下去。
那段日子在脑海中迅速闪回,他第一次遭受超乎想象的关注,每个行为都被放大,过去也被翻到阳光下反复品读,成为娱乐题材。
他打电话给杨远意,对方的号码始终是暂时无法接听。
“他去德国了。”曹歆然说起这话时还面带微笑,“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打听到,那时候俞诺结婚,他巴巴地跑过去……自虐吗?方斐,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他拍的两部电影,总是年幼者仰望年长者但对方从不回应?他在刻画什么,那些仰望得到过片刻爱抚和亲密,最后却要么死于飞来横祸,要么相见不相识。”
“……”
“因为他没有得到过好结果只能虚构现实,或者说服自己对方有苦衷。次数重复多了,他自己就会相信。”
年轻时喜欢的人和失败的恋爱,就像骨头的伤,会跟随自己一辈子。
心情整理好不多时,又仿佛从云端坠落。
方斐不让自己又开始疑神疑鬼,嗤笑一声:“你想多了。”
“是吗。”曹歆然又用那个眼神看向他。
北湾的夜里,她坐在车后排,毫无温度地望着方斐,警告他“跟杨远意玩会受伤”时,眼神和现在一模一样。
“他选我只是因为眼睛长得像俞诺。”曹歆然小声却很执着,“你和我有什么区别?杨远意对你,也不过扮演着施爱者的角色——杨远意喜欢过的所有人都只是他缅怀初恋的工具。”
时间仿佛凝固,连风也安静。
和杨远意的所有过往、未来,都要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里。
你方斐做得到吗?
她以为方斐会就此一蹶不振,等着看他心态崩塌。
可方斐不多时轻轻一笑,她居然没法辨认是强撑的还是真的毫不畏惧。
“工具?”方斐反问曹歆然,“那你能做什么?”
“我……”
方斐打断了曹歆然:“你这么了解他,怎么他对你的爱避之不及?曹歆然,别太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了,杨远意是一个活人,不是你写的剧本。”
他们之间不可能按照她擅自揣测的路走下去,他只在乎杨远意怎么想。
良久,曹歆然抿了抿唇,指向玻璃长廊的方向。
“我在那边看见的杨远意,你现在过去吧,他应该还在等人。”
方斐不知她此举有什么暗示,下意识地觉得杨远意等的是自己。脚步先行迈出,方斐走出几步,拐过弯时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黑色西服,半扎起的棕发。
刚要打招呼,杨远意对面站着的人闯入了方斐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