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和《风中》前者重叙事,后者重氛围,风格大相径庭却都同样成功。
所有人提及两部电影,都把奇迹归功于导演、演员、编剧甚至摄影与配乐,却鲜少强调它们的监制都是杨远意。
纵然方斐,在某些时刻也像大部分看客一样以为杨远意去剧组为了“镀金”,大约不会做什么实事。他对万事游刃有余,所以谁都没想他也会被困难绊住脚。
而这些辛苦,他从没听杨远意说过。
杨远意很少对谁敞开心扉。
“辛苦吗?但很值得,没有这两次经历,我不会下决心自己拍电影。”杨远意轻而易举看透了他,笑了笑,“从小就喜欢声光电,一直觉得迟早会走这条路……所以我用心对待的作品,就绝对不会放弃。”
方斐沉默了半晌,问:“你就这么喜欢不撞南墙心不死吗?”
“多撞几次,说不定下一回崩溃的是南墙。”
又是一声鸟鸣,清脆地落在榕树叶尖。
滑入耳畔的瞬间,麻雀突然振翅冲进蔚蓝天空。
两个人都始终话里有话,干脆不聊电影了。
但绕来绕去的,还是只能说工作。方斐随口讲了点电视剧组的波折,坐得久了,也有点口渴,他站起身:“病房有没有纸杯?”
在杨远意眼里就成了,方斐连和他共用一个杯子都不肯了。
他说:“柜子下面?口渴的话,我见你带了水果。”
“那是给你的。”方斐终于露出了这天的第一点笑,“怎么有探望病人,最后自己把带的东西全吃干净的道理啊?”
“我请你。”杨远意也笑笑,“现在吃不了,别浪费。”
方斐说“那好吧”,从里面选了一颗青梨。
水果清甜的汁水弥补了口渴,方斐好了些,连带着最初踏入病房感到的莫名冷意褪去,他和杨远意相处也变得自然。
但仍有隔膜,许多东西不可能因为一点示好就凭空消失。
吃着梨,从这角度方斐又情不自禁地看着杨远意后背那些绷带,咀嚼慢了些,他问:“所以那些烧伤很严重?都去ICU了。”
“啊,ICU主要是内脏出血,还有脑袋。”杨远意支撑自己的那只手抬起,勉强摸了摸,还是够不着后脑的纱布,“主要是当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记得我还没走到位置后面一声巨响……还好,脑袋被砸了一下没影响太多。”
方斐喉结动了动:“……喔。”
杨远意:“我可不想自己活成什么失忆的戏剧人生。”
他的语气太过夸张,方斐再次笑出声:“你以为失忆那么简单的么!”
“是啊,当时还在想可算要拍完了我得去做点有意义的事,还想见一个人……”说到这儿,杨远意不太敢看他,止住了。
方斐:“唔。”
杨远意也跟着:“嗯。”
方斐又开始有点坐立不安,正想着是继续在这儿还是找个理由先走——他甚至没计划过要在榕郡待几天就跑来了——杨远意解决了他的犹豫。
“阿斐,能不能再麻烦你一次?”杨远意可怜地看着他,“我想去……洗手间。”
他说得艰难,方斐更一下子耳朵通红。
对两人而言此时此刻这话不仅难以启齿,带着一点尴尬一点狎昵,让方斐和杨远意都手足无措。曾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没什么不能看,可光是想一想都心跳加快,好像这不是平常帮忙,而是要去沸腾的火山口冒险。
杨远意见他良久不动,脸色略略发白:“要不……那个,门口有……”
“你现在能走吗?”方斐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