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不能结婚,林瑾瑜想:没有明确的契约束缚,大家也就是谈谈恋爱、在一起过日子,再亲热亲热,难道还搞结了婚才能那什么的那一套。
而且这次吵架他也确实有错,好不容易放个假却不去陪对象,对方不高兴也在所难免……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又一个周末来临时,他坐上了去张信礼学校的车。
因为一周没通话了,林瑾瑜就没提前跟他说自己要过去,想着等到了再把张信礼喊出来也不迟,那样更简单,不用再隔着电话说一大堆的。
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拿到,林瑾瑜身上也没多少钱了,他买了张最便宜的车票,沿着铁轨晃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
天上下着小雨,林瑾瑜学校那边是大阴天,他又不是那种生活中遇事想得周到的人,所以没带伞。这会儿细雨丝丝好似牛毛,凉凉地刺着他的皮肤。
偏偏他今天穿的外套还是个没帽子的,干。
林瑾瑜用地图查了下路线,坐公交到了张信礼学校,可下车才发现他们学校不止一个校区,相互之间隔得还不算近。
这就没办法了,林瑾瑜调出联系人名单,冒着小雨丝站在学校大门口,尝试给张信礼打电话。
已经很晚了,路灯的灯光昏黄,校门口只剩最后几个晚归的学生,林瑾瑜举着手机,一直到这通电话响起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张信礼也没有接。
搞什么啊,林瑾瑜皱眉:难道还在赌气,也太过了吧。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大概三个未接听电话过后,林瑾瑜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摸了把自己的脑门,心想真费劲,跟哄小姑娘似的。
最后几对晚归的情侣勾肩搂腰地从他身边走过,林瑾瑜一路舟车劳顿,心里烦,也不想耗下去了,于是过去叫住他们,道:“同学!”
那对情侣以为他是他们一个学校的,停下来听他说话,林瑾瑜问:“你知道那个……专业在哪个校区吗?”
那对情侣跟他说了,林瑾瑜道了谢,查了地图,往那个方向走。
他之前来的时候坐的那班公交车就是最后一趟了,现在四面的店铺都关了门,公共交通基本停了,车也打不到,林瑾瑜就这么沿着一盏盏路灯,在牛毛样的雨丝里一步步往前走,一束束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肩头,他仿佛披挂着鹅黄色的披风。
细密的雨丝穿不透常绿的树叶,林瑾瑜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地方,他站在树下第四次拨通了张信礼的电话,对方还是没接。
这么晚,也许是睡了没看见,也许是……不想接。
林瑾瑜有点呆,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天太晚了,他在这边又没有认识的人,无处可去。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林瑾瑜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这句话,然后点了发送。
他来之前想得很简单,无非就是见个面的事,只要一见面,就什么矛盾也没有了,可现实好像并不是这样,张信礼都不接他的电话,他能怎么办呢?
街上的车越来越少了,要隔好几分钟,才能看见一两辆车支着雪白的车灯闪过,林瑾瑜的目光落在黑沉的街面上,柏油路面是那样晦暗、潮湿,车灯偶尔闪过时,上面便显出惨白的影子,好似幽灵。
他就这么站着,在幽灵样的影子里等张信礼,但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
他开始想原来张信礼真的有那么生气啊,他居然那么介意林烨,一个他从未觉得跟自己的爱情有什么关系的人。
林瑾瑜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懒得看时间,只模模糊糊听街口斜对面的KTV大厅里传来的隐约歌曲声换了大概十多首……他觉得累了,膝盖很酸,于是便随便在树冠下找了张支摊拉学生去驾校的大妈大爷们留下的矮板凳,擦干净水就坐了上去。
夜里寒凉,林瑾瑜摸出烟盒里的烟,点着了祛湿气,轻薄的烟雾无法穿透雨帘,很快在夜色里撞得支离破碎……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整个城市的黑都包围着他,林瑾瑜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做,用一个安静的背影等待他的恋人。
百转千回的情歌又放过了三四首,雨势渐渐大了,在雨丝变成雨点,牛毛变成珍珠的交界点上,林瑾瑜终于听见身后路面浅浅的积水传来了被谁踩过的涟漪声……在叶面上积蓄、汇聚成珠的冰凉雨水忽然不再一颗颗往下砸在他的皮肤上了,一把伞撑开来打在了他的头顶,好似鹰张开了庇护的羽翼。
“……瑾瑜,”张信礼显得有点仓促:“我没看手机,今天场馆比赛,比完了我留下做清洁……”
做一次清洁五十块钱,张信礼为了多拿这五十块钱,一个人深更半夜打扫了几百平米的室内场,扫完、拖完地、归类完器材,然后独自关灯,沿着森冷的街道回去宿舍。
“知道了,”林瑾瑜掸掉最后一支烟长长的烟灰,那些燃尽的灰烬纷扬下来,仿佛一场小雪:“你再不出来,我就一栋一栋宿舍楼找过去,买一面锣,一边敲一边喊‘张信礼赶紧给我死下来’。”
“……”张信礼给他打着伞,问:“你怎么过来了?”
“想过来就过来了啊,”林瑾瑜转过半个身子,在小而密集的雨声里看着他:“没地方去,你收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