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信和爸妈出事以后,他弟的户口就投靠到张信礼家里了,张信礼爸妈也没区别对待,跟过继一样当亲生的养的,因此在血缘上他们虽然是堂兄弟,但在某种程度上算同一户口本上的亲兄弟,也多亏了张信和一直在凉山看牲口看棋牌室,张信礼才能自由一点,匀出这么多时间和自己男朋友厮混。
“多少也抽个空回来吧,”农村男人嗓门大,那边张爸声音嗡嗡的,咳嗽几声咯了口痰,很大声地吐了,说:“唉,你弟说还是要去读书,我愁呢,这半年想看看能不能走动走动,找个什么好点的学校。”
林瑾瑜去年回凉山时也劝过张信和,复读重新高考,考个大学,再不济以后考虑考虑专升本也行啊,学历多少能高点。
“嗯,”张信礼说:“我忙完等开学抽空回老家县里学校看看,帮他问问。”
张爸说:“啥子开学,现在就问,找个好点的。”
张信礼说:“现在有事,我实习……在上海。”
“哦,那正好正好,”张爸道:“你在上海读过书对嗦,要不看看,能不能也给你弟弄上海去读书,就你读过的那学校。”
这就太异想天开了,张爸可能觉得附中跟县里的什么好中学是差不多的概念,不管谁,送送礼,开个席面吃顿饭就能塞人进去,张信礼道:“爸,不可能。”
见他说这么肯定,张爸叹了口气,有点失望。
他其实挺想这事能成的,上海是大城市,在他心里儿子长大了,有出息了,考上了大学,还去大城市念过书,应该很有本事才对,他想让他带自己兄弟去大城市看看……假如有机会的话。
林瑾瑜自觉安静,自己玩手机等他打完这通电话。
张信礼问了几句爸妈的身体状况,张爸跟他闲聊,问他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毕业、老家邻居的儿子一个个都结婚了之类的。
林瑾瑜头发吹干了,张信礼一手打电话,另一手摸了把他发顶,示意他上床休息。
“嗯,”张信礼说:“我……”
张爸道:“自己生活注意着点,家里念你,上次给你打电话,问你有没得钱用,你说有,就没给你转太多。”
他们家都是糙人,没上过什么学,也没什么文化,在情感的表达上也许不如林瑾瑜直白热烈,但亲情仍然沉淀在那里。
“知道,”张信礼说:“我钱够用。”
从大二开始他就不怎么向家里要钱了,勤工俭学再去校外找点兼职,应付吃穿住行足够了……在谈恋爱之前是这样。
张爸道:“家里两个娃一上学,开销就大了,你妈最近身体也不太舒服,想带她去看看。”
张信礼猜出下一句了,张爸道:“上次在你那儿放了一千,先借爸凑凑,等带你妈上医院看了,过几天再给你转回来。”
父子两上次通电话还是去年,那时候张信礼卡里攒了有六七千,可现在……
张信礼一时没说话。
林瑾瑜躺床上不知在手机上看什么,时不时抽空瞄一眼他,他敏锐察觉到张信礼有些走神,比了个口型,问怎么了。
张信礼摇头,示意没什么,对电话里道:“我……想办法吧,”他道:“爸,我手里暂时……等……”
张爸是知道他手里有余钱的,张信礼也不是爱花钱的人,遂问:“怎么,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事一定要跟家里说嗦。”
“没,”张信礼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忽然用钱用这么快,只能下意识否认:“挺好的。”
他之前的支吾就不像挺好的,张爸道:“到底怎么了,训练没受伤吧?还是……谈女朋友了?”
这是张信礼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还好之前经历了林瑾瑜那边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他也算有了一定心理建设,没表现得太反常,只冷静敷衍道:“都没,”他想了个理由:“买了理财,我想办法吧,过几天取。”
那阵正是货币虚拟化风潮刚刚兴起的时候,各类低门槛理财产品走入千家万户,张爸没怀疑,只说:“哦哦,行。”
“你跟我妈也照顾好自己。”张信礼又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怎么,”林瑾瑜看着他摁了挂断键才出声:“你爸问你对象的事了?”
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强,就张信礼那神色,一猜就是这样。
“顺便问了一句,”张信礼没否认,他过去林瑾瑜身边坐着,道:“没逼问。”
“你打算怎么办?”林瑾瑜说:“你准备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