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堂哥过于震惊,声音奇大道:“你们不会借了高利贷吧?!”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林瑾瑜不知道咋在众目睽睽下三言两语把这复杂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他舌头像打结了似的,道:“我我我……”
那段时间正是宣传校园贷害人的时候,这种新型金融骗局专欺负大学生看不懂利率合同,玩数字游戏,新闻报道了好几起借一万变几十上百万,欠债人又不敢跟家里说,天天被人追债最后跳楼死了的消息,小堂哥着急得不行,生怕他也中了类似圈套,道:“你什么?说啊!”
一个反复逼问,一个“我”半天啥也我不出来,同事全在议论,张信礼看他俩也看得着急,帮林瑾瑜解释道:“不是,我来解释吧,他……”
小堂哥急火攻心,现在只想听堂弟说一句准话,骤然听一不熟悉的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他的追问,十分恼人,烦躁不堪呵斥了句:“我问小瑜,我要听他说,有你什么事?每次我问他什么你都要替他说,他自己会说真实情况,你一外人别插嘴行吗?”
这番言辞就像堵冰冷的墙,拒人于千里之外,再寒冷的北风大概也没这短短三句话冷,本来要出声的张信礼一下顿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刚还插嘴插得不亦乐乎的小个子站远了几步,完美融入同事群里,跟围观的众多实习生同僚一起讨论眼前这进单位以来最大的八卦。
林瑾瑜推他堂哥,道:“我说,出去跟你说,行了吧!”
“你马上给我句准话!”小堂哥和他推推搡搡着,走到办公室外面,张信礼跟在最后,驱散了那些探头探脑的同事,说:“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当事人朋友都明着下逐客令了,其他人也不好 着脸继续围观吃瓜,遂纷纷作无事状散了,小个子边走边勾头缩脑跟边上人道:“吓死我了,高利贷啊……哎,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谁知道呢……”
另一边走廊上。
“我没借高利贷!”林瑾瑜属实大无语,他跟小堂哥解释:“只是之前找工作的时候那合同……我没干满三个月,他们就霸王条款让赔钱,我哪知道啊!”
“你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合同一定要看清楚才能签吗?那是有法律效应的知不知道?”小堂哥听他把前因后果说了遍,道:“你不是说你过得挺好吗?钱都欠上了,你这叫过得挺好?还有他……”这个‘他’指的是张信礼:“他能弄到这里的接收函,就不知道给你看看合同?”
林瑾瑜道:“我签的时候他不在,”这是实话:“他本来也不让我去来着。”
“不让你去还是做样子可说不准,”小堂哥道:“小瑜,你清楚吧,要较起真来,这钱是你一个人欠的,跟他没关系,他随时可以拍屁股走人。”
这话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林瑾瑜刚想反驳,就听张信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不会。”
小堂哥回头,看见张信礼站在靠外面那侧,手抓着栏杆,远远看着他们:“虽然你总喜欢操心不该操心的,但也别把谁都想得脏。”
光嘴上说当然说得漂亮了,真还起钱来谁知道到底会怎么样……那些辛辛苦苦才赚来的血汗钱,真要白白从你手里拿走去还另一个人的债务,小数目还好,上了万数,换谁也要舍不得。
“你说谁想得脏?”小堂哥并不知道每次林瑾瑜都打小报告,把他私下说的“语重心长”的嘱咐都抖给了张信礼,在他的概念里,他和张信礼表面上还是很和谐的,堪称大舅哥友,弟夫恭,这种话未免也太不礼貌了。
张信礼眼睛扫过栏杆外湛蓝的一小片天,道:“你清楚。”
“他开玩笑的,”林瑾瑜也奇怪张信礼怎么突然这么说话,对方是他堂哥,又不是坏人,有误会好好说,解释清楚不久行了吗,阴阳怪气讽刺人有点过分了:“真跟他没关系。”
“你就会说跟他没关系,”小堂哥道:“小瑜……做人真的别太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跟那种舔女神的舔狗似的。”
“?”林瑾瑜当初暗恋张信礼的时候虽然也这么吐槽过自己,但只是开玩笑腹诽罢了,爱是无法控制的情绪,他爱一个人很坦荡,不后悔,但并非没有底线,并不是所有深情都要被骂作舔狗:“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信礼更无语了,没有家庭作后盾,他们的经济条件本来就不适合来上海这种超一线,是林瑾瑜坚持想回家乡的,他顺了他的意思,自打来这里以后,家务基本都是他做,林瑾瑜要去那种地方上班,他妥协了,林瑾瑜招惹上一个宁晟凯,他虽然发牢骚,可也没真的干涉什么,在林瑾瑜家人眼里,林瑾瑜和他在一起就是一个人单方面受尽委屈,他逍遥快活吗?
他觉得自己比较像舔狗。
那边小堂哥还在说:“那啥……爱情真不是人生的全部,你又是第一次谈恋爱,不要太……太认真了,外面难过,家里永远……永远等你回来。”
这句话他说得有点磕磕巴巴的,话里的语气、字词也都是林瑾瑜反感的,隐约一股虽然温和,但高高在上的说教感……为什么才一年不见,他小堂哥变得颇老气横秋了。
“你叫他不要认真?”对方是林瑾瑜的堂哥,对象的亲戚身份总是特殊,可这句话真触了他逆鳞了,他们才是彼此认定的伴侣,你不过是个堂表亲戚而已,根本没资格堂而皇之叫一个成年人直接对某段感情“玩玩就好,别认真”。
为什么不认真……怎么能不认真?!
这次张信礼的声音比他俩都要大,小堂哥看他,表情颇无措尴尬:“也不是……我个人其实……但……唉你要我怎么说才好,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我必须说给他听!”
好一通语无伦次,令人云里雾里的话,张信礼走近了,走到林瑾瑜身边,不客气道:“必须?你不说话,我也不会以为你是哑巴。”
他显然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这个小堂哥留了,林瑾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明明叮嘱过张信礼不要把小堂哥的话放在心上,暂时稍微委屈一下的,为什么他就是不听?换了是林瑾瑜自己见张信礼的家人,受点委屈算什么,他一定有多乖装多乖,尽力讨他家里人喜欢,根本不会让张信礼为难,这不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际交往常识吗?为什么张信礼反而不懂,要争这种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