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上萍踪神情震惊。
宣琼起身,侍女扶着她出门去,两人顺着游廊走,宣琼受伤又低落,耳目不如往日灵敏,没有察觉飞羽和萍踪就在她身后不远。
侍女轻声道:“姑娘,既然您明白归海老爷并非佳偶,为何这许多年都不肯放手呢?”
宣琼长出了一口气,茫然地道:“是啊,为什么呢?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大抵是不甘心吧。投入得越多,越不舍得放弃,因为一旦放弃,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池凤郦。”
“这些苦池凤郦都没吃过,都是我吃的。这才是最最让我伤心的,他对池凤郦十分尊重依赖,因为池凤郦出身比他还高一些,他时刻只想着有她陪伴照顾,连女儿都觉得多余。”
她冷笑一声,道:“你信么,因为孩子需要照顾,池凤郦免不了分心,他便难以忍受。他第一次正经向我求欢,就是在池凤郦亲自哺乳的时候。”
“后来我们在床上……嬉戏的时候,险些压死那小东西,真要压死也就好了,省得日后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留我一个孤家寡人。后来池凤郦和他吵架,我便和他说,把孩子留给岛民养好了,凤郦能把心思都放回他身上,还能省钱。你瞧,只要一说到钱,他立即便同意了。”
游廊拐角,萍踪站住,眼底怒色一闪而过,张嘴要说话,被飞羽一把捂住。
她睁圆眼睛,眼眶却已红了。
侍女悄悄朝后看了眼,小心地道:“姑娘,其实您后来待小姐也不错……”
“那是。”宣琼笑道,“池凤郦夺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就要夺走她拥有的一切。夫君、财产、孩子、她所在意喜欢的一切,哪怕一块扎染,我不让她留,她也别想再拥有。”
侍女激灵灵打个寒战。
远处,池凤郦坐在轮椅上,静静听着。
宣琼说着说着,竟然得意起来,低笑道:“不过师兄再依赖池凤郦又怎样?他终究是个自私的人,再有我时时提点着,到后来,那份心也便淡了。池凤郦后来又怀过一次,他不乐意,却又不肯说,我多体贴啊,我给池凤郦端了一碗补汤,那孩子就没了。不仅没了,以后池凤郦也不能生了,我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他嘴上不说,心里欢喜得很呢。”说着格格地笑起来。
侍女低头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她的脸。
“其实这些年我已经赢了啊,师兄什么都听我的,日日挑着池凤郦的不是,池凤郦压着那火,一日日的,生生把自己压废了。她那女儿,丢给岛民养,养得人事不知的,也不和她亲近,更兼学了相逆的功法,迟早得废,这么个小废物,还想配个什么高门大户?就嫁那个水手不好么?好歹有一张脸……”
她喋喋不休的声音远去。
一直面无表情的池凤郦霍然抬头。
萍踪靠着柱子,已经无法前进一步。
池凤郦忽然飘身而起,越过游廊,伸手一抓,把女儿抓了出来。
萍踪看见她腿便软了,双手将她双腿一抱,眼泪便流了满脸,“娘”
声音里满满悔意和痛苦。
年轻的女子一向自矜着身份和家世,骄傲于自己人人宠爱,却不曾想自己竟从来不是受欢迎的存在,而深爱的家人今日揭下伪善的面具,让她看见那些自以为的宠爱和美满背后,是生来冷酷的厌弃和践踏。
那往日里在眼前端着高贵尊严的家长,脱下面具后毒汁泥泞,满满不堪。
骄傲于瞬间崩塌,她哭得眼泪顺着下巴流淌,将衣领濡湿。
池凤郦却一把抓住她的腕脉,半晌,脸色铁青,一巴掌便扇在她脸上。
萍踪被扇得哭声立止。
池凤郦厉声道:“你学了她的武功?”
萍踪捂着脸,半晌点了点头。
“我不是说过,你没有天赋之能,我们三人的武功,你最多只能选一人继承吗!”
“可,可宣姨说我天资出众,足可驾驭冰火,成开天辟地冰火相融第一人……”
铁慈悄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