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武拿出一根细铁丝,悄悄拨弄一阵。
忽然有人探头进来,喊:“老田做什么呢,一起出来吃啊。”
田武停手,高大的身躯挡住铁丝,憨笑道:“我怕吃的放在外面容易冷,给达木首领送进里面来。”
“那你就放在桌上,不要乱动他的东西,他可讲究着呢,东西乱了一点他都知道!”
“明白的。”
咔哒一声,锁开了。
田武和书院那些出身大家的学生不同,他家族白手起家,早年在民间走街窜巷,会很多小技艺。
柜子里一个盒子,盒子里一叠木片,是后几天的王宫戍卫人员安排和换防时间。
田武一见心中暗喜。
果然如殿下所说,这些西戎人认字的不多,写字就更不行了。所以一定不是手写名单,而是制作名牌,随时替换。
每日的戍卫安排表,就是一个长木板,刻着时间,后面挖着一个个的槽,要排班的时候,只要把刻着小队长名字的名牌嵌进去就行了。
田武按顺序找到后面第三天的安排,记下了时间和小队长名牌的个数,也就知道了什么时候换班,哪个时间段人最少,重点区域不用看,薄弱区域了解一下。
田武最后在那块木片上稍微调整了一下,比如将挂了一大串小队长名牌的地方减掉一两个名牌,调往一些人数不多不少的区域。
这样到时候戍守的总人数不变,但是重点区域护卫人数会减少。
既然西戎人对字不敏感,那么对数就更不容易敏感,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名单上面稍微增减,除非一个个核对,是看不出来的。
而且因为每日随机,就更不容易发觉。这是随机选人的弊病,自然要抓住。
田武调整好,重新锁好柜子,将那包食物又拎出来,道:“里头好像有老鼠,还在放在外头吧,诸位帮忙看好,可别偷吃啊。”
众人吃得满嘴流油,都笑哈哈挥手表示绝对不会,田武趁势告辞,走出戍卫房时,远远看见达木首领正顶着风雪遥遥回来。
时间拿捏的正正好。
田武憨厚地笑了一下。
而此时,大王子母舅,大主事那木图摆开了宴席,第十次和人吹嘘外甥特意为自己买的酒,大多数人都趁机恭维,但人在朝堂,难免有不对付的人和事,于是那不对付的人便笑着道:“大主事说了那酒好几次了,那大王买酒已经也有些日子了,怎么现在还没送来呢?”
那木图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
便有人打圆场道:“哎,大王事忙,或许一时忘记了呢?再或者,大王买那酒,是想等大主事去宫中时一起喝呢?这是大主事才有的宠爱,我们还是不要多想了吧。”
那人笑道:“说什么呢,大王才不会召人去宫里喝酒呢。要我说,这酒念叨了这么久还没送来,保不齐就是大王忘记了,正好我一个兄弟就在宫里伺候,我让他去提醒大王一声。也好早些赐了来,让我们开开眼,咱们都多久没喝上大乾那边过来的精酿酒了!”
西戎人好酒,这方面技术却远远比不上大乾那边,如今国内生乱,通商不畅,大家都有些忍不住地馋,听了这一句,只觉得嘴角发酸,也想着说不定能分一杯羹呢?
便也纷纷撺掇着那木图派人去问,都是最亲甥舅,大王的王位都是靠您得来的,要一坛酒怎么了?
那木图被挤兑加吹捧,也架不住,便真让人去问了。
结果可想而知。
大王子听到之后,愣了一瞬,说了一句我何时买酒来?他是个谨慎人,想了想,便派人拿了库里还存着的大乾美酒,充做购买而来的,送出宫来。
奈何那木图府里的人等了太久,还有想拆台的人在里头,把大王的言语和处置都透露了出来。
那木图的宴席匆匆散去,当晚他府里踢坏了好几只凳子。
那木图在那里雷霆大怒,左司言府里也不安生。
烛影摇红,宠姬在试小武送去的西洋提花缎紧身衣。
剪裁精美的提花缎裹着她凸凹有致的身躯,镜中人身形曼妙又诱惑,宠姬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侍女也在凑趣,笑道:“夫人如此美丽,将军见了又要丢了魂。”
宠姬一笑,抚摸着精美滑润的缎子,想着几个月前的逃亡,险些失了这样的荣华富贵,便感到一阵庆幸。
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王后。
想起因为她惯会撒娇,渐渐把她当女儿看的女人。
想起她被俘时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神,满面的血里那双眸子满满杀气。
她手指颤了颤,不屑地撇撇嘴。
恨她又怎样?
她那时候不为自己打算,难道还要傻傻地为旧主陪葬?
大王一家都死绝了吧,那女人的儿子重伤逃走,听说被困在沙漠里,迟早也是一个死字。
她的妹妹也在大漠边缘苟延残喘。
而她的新夫君,拥有着强大的兵力。
谁还能找她报仇呢?
去地狱里哭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