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献不献是慕容翊的自由,不该拿来作为婚姻的筹码,将来慕容翊若愿意献最好,不愿意献她就拿回来。
情爱之事,附加任何交易都会变质。
她更不愿意这样的条件,给慕容翊的未来带来危险。
定安王是什么样的人,她亲眼见识过,慕容翊现今做着这个世子,并不代表从此就安全了,更不代表辽东一定安然入他囊中。
她之前对他一直淡淡,不愿接近,何尝不是怕消息传到定安王那里,再来一次生死逼迫。
铁俨沉默。
他觉得事情有点麻烦了。
他一直觉得,铁慈是个省心的女儿,自小便因为生活的重压而极其懂事,和她那个娘相反,她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又有哪些应该决然放弃。
他从未想过,情感一事上,铁慈竟然做了生平最为放纵的选择。
但是要说她不理智似乎也有些欺心,她从未因为这个选择而影响任何大计,也不会因为这个选择而放弃任何争取,情感和国家和责任在她这里似乎是割裂的,每一处她都极力保护,要力持完美。
可是真的能做到吗?
就算她能做到,那位世子能做到吗?
那位看起来就放纵不羁,礼教规矩国法家法在他那很可能只是过耳风,这样的人,太危险了。
选择这样的人,对铁慈来说也极为不利,朝堂的阻力怎么办?一不小心,就会毁掉她之前努力的成果。
他下意识要说反对的话,但一看铁慈的神情,话就收了回去。
说了也没用。
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更不要说现在。
要么哭着求求?
那可能会哄哄他吧,然后我行我素。
皇帝陛下忧愁地叹了口气,再次确认:“真的不会对你不利?”
“拿大乾保证。”
“那倒也不必。”铁俨一闭眼,决定还是装都不知道吧。
“今晚就当什么都没说。既然你说无妨,这人撵想必也撵不走,那就让他跟着。明日狩猎若出色,干脆就下明旨给他一个护卫职,让他护送你去燕南。”铁俨说着,竟然兴奋起来,“将来定安王若知道他的继承人成了咱们大乾的官,跟在咱们皇太女身后鞍前马后,不晓得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铁慈默默。
皇帝陛下对辽东怨念很大啊。
精神胜利法都用上了。
尽想着占上风,也不想想如果真成了,吃亏的可是咱大乾!
……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众人等都起了身。
皇太女把狩猎时辰定得很早,既然是出来锻炼,自然别想睡懒觉。
公子哥儿们呵欠连天地起身,就着冰冷的山泉洗脸,被冻得激灵灵打颤,一肚子的牢骚话还没出口,屁股上就挨了老爹一脚。
“不许罗唣!赶紧收拾了!今日定要好好表现!”
盛都子弟们翻个白眼,表现,表现什么?表现好了又能做什么?抢着做太女后宫男妃么?狩猎十头,封皇后,狩猎八头,封贵妃?
腹诽归腹诽,年轻人总是好胜的,当此场合,表现太差也是丢自己老爹脸面,坏自己日后前程,都好好整束了,集合在场上。
结果他们以为自己到得很早,却没想到铁慈早已等在场上,高束马尾,一身骑装,身后朝霞万丈,飒爽得像这群山之间涤荡来去的风。
众人想起昨夜在帐篷里迷糊入睡时,似乎还曾听见皇太女夜半巡视的动静。
又想起之前行宫着火皇帝遇刺时,皇太女部下一席话,便让整个营地趋于平静,免于灾难。
以至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换成以往怕是要惊扰整夜,狩猎取消,这一次,竟然还可以坦然安睡。
慕容翊也在人群之中,一身黑色骑装,扎束得腰又细又韧,肩线美妙,四肢修长,一张脸艳惊榴花,顾盼神飞,满场的夫人小姐都忍不住看他。
皇帝坐在上座,也在看他,这人明明身在角落,却好像所有的光华都集中于他所在,四周那些盛都子弟本都是一表人才,此刻却怎么瞧怎么黯淡无光。
男颜也可称绝色,难怪蛊惑了自家的皇太女。
看看慕容翊,再看看铁慈,再看看那些公子哥,皇帝唏嘘。
别说铁慈看不上,连他也顿时觉得都不配了!
皇帝陛下一边忧愁,一边满意地将两人频频打量。
那边慕容翊察觉到了,回头对着皇帝一笑,那种充满孺慕亲近又尊敬的笑容,皇帝陛下这辈子也没能见过几次,一时间竟然心一软。
随即反应过来——这小王八羔子连他也要蛊惑!
相比之下,他家皇太女,好像有点不解风情……
皇帝那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很快就被臣子们所捕捉,各家公子哥儿也察觉到了,脾气不好的冷哼一声,脾气好点的默默策马离开几步,很快慕容翊就更加孤立地被撇在一边。
他也不生气,笑微微地审视人群。
看吧,这些小王八羔子,嘴里说着不稀罕皇家,却一个个打扮得人五人六的,带着好弓好箭,翘尾巴公鸡似的,骨子里不是还想着好好表现,说不定抢一个皇太女未婚夫当当?
今天,他慕容翊,就是来成全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