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皇太女过来,游筠站在道边微微一揖,“太女大驾光临,下官等迎接来迟。”
铁慈站定,面具后眸子黑而冷,“你又算哪门子的下官?”
一直屏息聆听的人们背后汗毛猛然一炸。
没想到太女这么不给游筠面子,这是要在门口便打起来吗?
那自己现在逃还来得及?
游筠却不生气,笑道:“殿下,既然是来喝喜酒的,那些官场规矩,就不论了吧?今日我只是卫瑄的叔父,而您则是卫瑄的好友,如何?”
铁慈笑了笑,道:“卫瑄一定庆幸有你这样的好叔父。”
她大概是被火熏着了,又戴着面具,嗓音有点哑有点闷。
游筠就好像没听出这句话的讽刺,探头对她身后问:“阿瑆呢?姐姐成婚,他如何能不来?”
一众官员士绅们叹为观止。
这位心态可真好,心志可真强大。
坦然迎接死敌也罢了,居然还能从容主动探问游卫瑆,他就一点都不亏心吗?
铁慈淡淡道:“他怕鬼。”
游筠笑道:“这人嘛,迟早都会做鬼的。殿下,请。”
正门大开,铁慈当先而入,被请到正堂奉茶,她身后跟着昆州知州在内的几个最早投诚的官员,两三个婢女,几个护卫,除此之外再无随从,倒令庄园里的人暗暗纳罕,心想就不怕埋伏?
但话又说回来,庄园占地广阔,可藏兵上万,真要打起来,带再多人也没用。
游都司光明正大办喜宴邀请太女,太女便当真轻车简从地来了,别的不说,单这份胆气,便让众人暗暗佩服。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众人陪坐在厅前厅下,屏息凝神,连茶水都不敢喝。
铁慈高踞上座,倒是吃喝如常,来者不拒。
毕竟她现在身后有魃族,她不毒别人就不错了,游筠只要不是太没脑子,就绝不会用这种手段。
一厅子的人没人说话,毫无喜气,众人都发觉今日皇太女分外沉默,除了一开始讽刺了游筠几句,后头便不开口,也没提出要去看看新娘,大抵是因为对这场婚礼不满吧。
门外忽然鞭炮齐鸣,有家丁进厅来,喜气洋洋地禀报:“迎亲的人到了。”
游筠便起身,笑着向铁慈告罪,如同任何一位操持侄女婚事的好叔叔一样,亲自带人迎了出去,不多时带了几个人来拜见铁慈,铁慈一眼就看见那红袍披彩的新郎官常远。
游筠亲自介绍:“这是常二先生和他的长子,常二先生现在领会川知府职,他的长公子一身好武艺,现今掌管着会川巡检司,今日陪着新郎官来迎亲,按说该直接去后院的,殿下在这里,便要先来拜见殿下。”
那常二先生父子还没说话,站在一边的新郎官已经先道:“顺便相谢殿下当日折辱黜落之恩。”
堂上堂下,顿时鸦雀无声。
铁慈手中的茶碗都没动过,答:“不用客气。”
众人绝倒。
常远唇角微微一抽,笑出了几分狰狞气息,他瘦了许多,眼珠子显得尤其大,鬼火一般在眼眶里幽幽燃烧,远不是当初铁慈在张府里见到他的时候的意气风发模样。
他盯着铁慈的面具,一字字地道:“不过便是殿下折辱我,黜落我,轻视我,我还是娶了女世子,娶了未来的燕南王,殿下的好友。不知殿下感受如何?”
铁慈将茶杯随手放在一旁,一笑道:“是啊,所以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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