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德子夫妻也走了。
而东德子媳妇一走,留在重明宫门外掠阵的人就没有了,几乎立刻,夏侯淳便带着白泽卫和九卫缩小了包围圈,将整个重明宫围得水泄不通。
对方实力已经削弱了许多,他想不顾一切抢进去,拼着牺牲多些性命,也要先护住殿下。
铁慈的声音却在此时远远传来。
“夏侯,派一半兵力去内城,协助盛都府卫保护重臣,救助百姓,对抗萧家,维持城内治安。”
夏侯淳震惊。
现在不说一鼓作气杀了这些人,反而要拨人出去?
铁慈目光越过殿门,投向风雪中的盛都。
她这里很危险,但好歹还有护卫,有萍踪,有满殿的机关,有自己。
还能撑。
而宫城之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父皇把大乾交给她,不是用来给野心家和异族践踏的。
“百姓比孤更需要你们。”她道,“去吧。”
夏侯淳咬牙。
然后他道:“白泽卫甲一队至丙七队,听令!”
两千护卫轰然相应。
“出宫。驰援内城百姓!”
“得令!”
童如石讶异地看着一半护卫真的离开了重明宫。
在这本来已经隐隐向铁慈方向转好的形势下。
夏侯淳策马来到他身后不远处,盯着他的背影,缓缓道:“阁下,听说你肖想皇位?”
童如石冷笑转身,迎着他的眼眸,“怎么,我不配吗?”
他指着铁慈的方向,“我也是皇室嫡系,我是唐王之孙。当年如果不是皇后弄权陷害,唐王本可继承大位。你们皇帝和铁慈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被女人控制的傀儡罢了。现在,我来拿回我的东西,不行吗?”
夏侯淳哧地一笑,道:“你们皇家,从来没有谁该做皇帝谁不该做的说法,不过成王败寇,输了认命的事。你认不认命,我管不着,但我告诉你,就凭你,想要这皇位,不配!”
“我不配,谁配!你吗!”
“我也不配。”夏侯淳马鞭指着童如石,“只是我告诉你,就凭你为了夺取皇位,勾结异族叩关乱城,不顾大乾百姓性命的行径,你就永远不配,只配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而被你带着高手堵在重明宫的太女,在这种时候,还能分出护卫去护佑百姓,才会是大乾百姓心中永远的君王!”
童如石忽然大笑起来。
“君王,永远的君王,她最配。”他讥诮地笑道,“你倒是问问她,她自己觉得自己配不配啊!”
他转身,看向大殿那头的铁慈,问她:“殿下,今夜是谁,把杀人凶手慕容翊接进宫的啊?”
“是谁劳师动众给杀人凶手宣整个太医院,引起皇帝注意,从而给他招来杀身之祸啊?”
“又是谁,亲手挑选了凶手,不辞劳苦地把他们送到皇帝身边的啊?”
一霎寂静。
风雪如怒。
殿内,人群后方,缓缓走出两个人。
殿外,一群老臣终于以诡异的造型赶到,在夏侯淳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互相搀扶着,气喘吁吁地鳄鱼、蟒蛇、蜘蛛雪橇上纷纷下来。
听见这一句。
看见那两个人。
所有人都停住了。
……
内城。
雪落如席。
轰然一声巨响自刑部大牢响起后,盛都便开始了一连串的动荡不休。
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随着脱困的萧家人冲出大牢,在风雪街头为突如其来的自由狂笑,在大雪之中悍然拔刀,拔下檐下尖尖的冰棱狠狠嚼,要将那被长久关押的满怀戾气都宣泄在无辜的百姓身上。
达延骑兵抹掉脸上的伪装,现出深深的轮廓,目光扫过繁盛华美的盛都,眼神里盛满惊艳贪婪和暴戾。
已经转入歇业状态的萧氏及其附属家族的无数商铺,今夜都点着灯,听见巨响后下了门板,那些往日里兢兢业业,逢人便笑的掌柜、小二、账房……都一身黑衣,满身精悍,鱼贯出门。
往日里用来拉车的马被拉出马厩,去掉伪装,匹匹高大神骏。
翻身上马便成了骑兵,每条街上都有几家这样的店铺,汇聚在一起便成了黑色洪流。卷过内城的每一条河流。???
萧家大宅地底轧轧开启,黑压压的人头如潮水奔涌而出,第一时间和留守在那里的血骑撞在了一起。
雪夜的寂静被火光、蹄声、刀声惊破。
盛都百姓的安眠被狞笑、喊杀、惨叫、撞门声惊破。
没有计划,没有目标,没有组织,只有一群被放出深渊的虎狼,纵横在盛都最中心城池的最中心处,所经之处,唯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