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音乐急促起来,弓毛均匀地点在弦上,清脆地跳行击奏,拉中有击,热烈悠扬。弓弦每落下一点,就在雪地里多了一个脚印,好似两人在雪夜中狂奔,若即若离,爱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陶希洪被复杂的指法迷得眼花撩乱,看着许江同如雕塑般苍瘦的手指,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中飞出。
他在演奏冬天,却用琴声呼唤着春天。
曲声在主部的第二个高潮处戛然而止,许江同放下提琴,缓缓吐了口气。
“怎么样?”
“我……”陶希洪只与他隔了三米的距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一个发生在冬天的故事吗?”
“嗯。”
“但我在你的琴声里听到了春天。”他上前,执起许江同握弓弦的手,仔细摩挲着他的指骨,“你的指尖飞出了蝴蝶。”
“……真的吗?”许江同被夸得脸颊发烫。
陶希洪又大胆地捏了捏他的手指,俯身耳语:“不要质疑自己的才华,你就是天生的臻品,你的一切都属于艺术。”
两人间的呼吸变得无比灼热,许江同的脸又烫了几分,岔开话题:“你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吗?”
陶希洪摇摇头:“是悲剧吧?”
“也可以是开放结局。”许江同解释说,“我们迟早会遇到一个想对他说‘圣诞快乐’的人,不是吗?”
陶希洪突然笑了。
因为低着头,许江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问:“笑什么?”
“我在想,能成为老师的鲍罗廷先生,一定很幸运。”
“……”许江同静默无言。
其实这是一部同性电影的插曲,讲述的是一位华人作曲家远渡重洋,和颇负盛名的指挥家相识于夏日的小镇,却在圣诞前夜告别的故事。
电影最后,是他还未来得及出口的“Merry Christmas,Mr.Borodin”;而戏外,这段深埋的告白被人演奏了无数次。
可惜陶希洪没有完全听懂。
许江同把琴放在沙发上,企图将自己的手抽回。
不料陶希洪却把他握得更紧了:“小江老师,你的手真的很美。传球的技巧如此细腻,拉琴的时候飞舞灵动,做雕塑时又如同女娲造人。”
“谢谢。”
许江同的心情已经平复,低头观察自己的手指,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陶希洪说,自己的指尖飞出了春天。
这是多么浑然天成的雕塑语言。
“有了,有了!”他激动地跳起来。
“怎么了?”陶希洪向他投去惊讶的目光。
许江同顾不上解释,兴奋地揽住他的肩膀,用传统的西式礼仪轻点他的右脸颊:“陶,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I swear to God……”
后半句话陶希洪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脑子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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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希洪:老婆亲我了!我这就改名叫鲍罗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