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连钟洵都是第一次见,但姜简明白,这和封锁公共区域的目的大抵是一致的。这些突如其来的举措看上去都是为了不让嘉宾以任何形式逗留在演播中心,一边切断嘉宾之间在公共区域的联系,一边急切地把他们送到其他节目世界。
也许演播中心本身存在着不能为嘉宾察觉的秘密,也许……这次的紧急状况也与演播中心外骚动的人群有关。
姜简侧目,在黑暗中眼眸透着光。
“既然我们已经进入节目了,你贸然说这些话不危险吗?场记会记录言行。”
他抬起左臂想要在腕带设备上点一下,却忘记了这只手和钟洵锁在了一起,连带着肩膀都往下一沉。“啊,不好意思。”
“没事。”钟洵顺手托住他的小臂,“别看了,场记没声音,节目开始的系统通知也没有发,自从进来后亮都没亮过。”
“难怪,因为我们现在是近乎无人管理的封闭状态,所以你才那么嚣张。”姜简缓缓放下手,若有所思地看着没有任何动静地腕带设备。“场记暂停工作,直播关停,我们的节目又给谁看呢?”
099号这样的个人专属场记在他眼里就是一段在整个节目运行机制的程序控制下的代码。眼下超出以往数量的大量嘉宾被强制送入节目世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场记没有响应的情况倒有点像是……可分配的场记不够用,系统需要扩容了。
想到这里,姜简忍不住勾起嘴角,轻笑出声。
“在笑什么?”钟洵抬起没有和他拷在一起的左手,指尖摸黑掠过姜简嘴角。
“我在想,演播中心和节目世界运行的背后,究竟会不会也有一批痛苦的人类程序员。”姜简一边回答他,一边抬手抓住钟洵那宛如捣乱猫咪一样往他脑后探寻的手。“回到你之前说的,为什么这里是唯一一次拿回全部记忆的机会?那位调酒师老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前任场记总统筹,整个节目与场记系统运行有关的底层逻辑都是他设计的,场记的分配,节目世界的随机……同时也负责记忆屏蔽系统和功能的设计。”钟洵轻嘲,“你的猜测是对的,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退休’去做调酒师了,但确实非常痛苦。”
“他为什么去当调酒师了?”
“据我所知,是因为想要反抗。他掌握着自己定下的规则,也就意味着掌握着大量的漏洞,他希望能有人利用他留下的漏洞逃离这里,但是……被发现了。”
“那有人成功离开吗?”
“当然没有。”钟洵声音听不出情绪,“他只掌握着节目内部的规则,但对于节目世界、演播中心和我们原本生活的世界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他并不清楚。从那之后,他就被隐形监管起来,”
姜简靠在墙壁上,双膝曲起,单手搭在膝上指尖轻点。
也许涉及钟洵自身的问题是雷区,对于其他人的事情,他倒是说得毫无负担。
他想起那位调酒师先生为他调出名为“Silence”的鸡尾酒时眼中淡然而慈祥,仿佛节目更迭,嘉宾匆匆皆与他无关。
现在想来,那却也并非真的与世无争。
倘若他再有更多的情感体验,是不是能发现藏在那双沧桑眼底的些许希冀?
“他交出权限前给自己留了后路,把解除记忆屏蔽的方式留在了一个决定不再启用、已经废弃的节目世界里,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钟洵说,“我没有来过这里,他也从未告诉我要怎么能够解除记忆屏蔽的限制,可是如果场记功能恢复,检测到异常,对他和我们都是危险。”
“我们时间有限。”姜简扶墙站起,在黑暗中摸着墙壁向前探,“这里是封闭空间,你要来看看怎么开锁吗?”
“……”
这么久以来他就在他心里留下了会开锁的印象吗?
钟洵动了动嘴唇,起身,一步跨到与他并肩的位置,拷在两人手腕上的锁链在空中荡了荡。
下一秒,一束刺眼的白光迎面打了过来。
空中响起一道警报:“3639号,3640号,未到出工时间请在房间整理内务卫生。3639号……”
钟洵抬手替姜简遮挡住强光,看见姜简站得笔直,严肃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10平米左右的小囚室,前后开窗,光从他们面前的窗中透过来,那束光的尽头是灰色高耸的塔台,正对他们有一盏亮起的红色警告灯,灯下有一面时钟也随之亮起。
显然,他和姜简就是这3639号和3640号。
腕带设备没有任何动静,钟洵低声说:“这个世界虽然被废弃了,但恐怕在按原本的设定运行,没有受到节目和场记的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