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敲门。
奚水抹掉眼泪,又掉下来两颗,抹掉又掉下来,他抽了两张卫生纸,抵住眼睛,跑去开门。
是邻居周泽期。
周泽期手里拿着早餐,还有他的盆,奚水一看见他的盆就知道是来借浴室的,他往旁边让一步,“进来吧。”他声音还带着哭腔,卫生纸都已经被眼泪浸润湿透。
周泽期在看见奚水跟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的时候,脸上闲散的表情逐渐收敛,他没进来,站在门口,声音略冷淡,“怎么哭了?”
人都这样,没人问没人管反而没事。
自己就会好。
但只要有人问,委屈就会跟堵不住的洪水一样冲破闸门,汹涌而出。
奚水放下卫生纸,咧着嘴哭了起来,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涌,他一边哭,一边说:“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我和我爸爸不是一路人。”
说给别人听,真的会觉得他小题大做,那些荣辱,关他什么事,小老百姓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他还要给我找个弟弟。”这足以推翻奚水的整个世界观,因为他不听话,不听安排,所以他的亲生父亲,放弃了他。
理智上告诉奚水,爸爸没错,但情感上,他无法接受。
周泽期看着奚水站在眼前嚎啕大哭,话也说不清楚,抬手抹掉他脸上的眼泪。
他突然的举动把奚水吓住,他和周泽期还不是可以互相擦眼泪的关系。
他往后退一步,捂住眼睛,“别碰我,这太亲密了。”男生声音沙哑。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做的事情是对的,就不用再去获得其他人的准许。”周泽期抬手,用食指戳了戳奚水,“成为怎样的人,你自己说了算,既然做了,就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奚水放下手臂,眼泪已经止住了,他用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看着周泽期,“你这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不,”周泽期并不为奚水的直接感到不悦,他没有恶意,“是过来人的经验。”
“哦……谢谢。”奚水说。
“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给你带了早餐。”周泽期将还热着的早餐塞到了奚水手里。
有吃的,奚水立马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他眉开眼笑地接过周泽期递来的早餐,连着说了两声谢谢。
周泽期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我记得你在减肥,所以豆浆没加糖,鸡蛋是白水蛋,还有紫薯。”
奚水更加感谢周泽期了。
周泽期刷完牙洗完脸出来的时候,奚水正捧着一个鸡蛋,边吹边剥壳,他脸比那剥了壳的鸡蛋还要白和剔透,刚哭过,比平日里更加唇红齿白,更加好看。
“对了,你昨天说,过几天我就知道了,知道什么?”
周泽期突然出声,吓了奚水一跳,他不提,奚水差点忘了,奚水扭过头,拍拍沙发,“坐。”
周泽期过去坐下,看见奚水盘腿坐在自己旁边的沙发上,两条小腿上的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脚趾白皙,但是因为常年跳舞,从脚趾到脚背上都有伤。小指有些变形。
“我还需要准备一下,再告诉你,”奚水把蛋黄与蛋白分离,才注意到周泽期在看见自己的脚,对方眼神专注,瞳仁漆黑,让奚水头皮一麻,忙把脚塞进拖鞋里,小声说道,“我脚不好看,骨折过。”
“没,”周泽期抬头,眼神中 人气息散去,他笑了笑,颊边梨涡若隐若现,“挺漂亮的。”
奚水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谁会觉得这样一双脚是漂亮的呢?
“你刚刚说要准备,你要准备什么?”周泽期如果看不出来奚水想要做什么,那他应该就是眼睛瞎了,奚水的想法都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