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送进手术室刮宫,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敞着腿,空洞地望着头顶的灯,似乎是觉得有些刺眼,眨眨干涩的眼睛,眼泪又顺着眼角流进鬓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白色的亮光映着流下的水点,显得更是凄惨,仿佛连那点泪水也都要浸出血来。
姜晏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医院看过他。
下了手术台,他抱着小肚子岔着腿艰难地扶着墙移动。
连耳朵和鼻子都是苍白的,下身的痛像是要把他绞成两半,他小口吸着气,靠着墙蹲下来。
肚子也没了什么弧度,空落落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少年蹲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没有安全感一般,脑袋埋在双膝间,紧紧咬着袖口,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小声抽泣着。
那年他不过才二十出头。
他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男人颓丧地倚在墙上,捂住脸,低垂的发丝遮住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晶莹。
就像这医院里再普通不过的男人,连脊背都不再挺拔。
“先生就快回来了。”张妈把汤晾到差不多的温度,举起汤匙,放到郁小雀没有血色的唇边,哽咽道,“你想哭就哭,张妈在呢。”
郁小雀眼都不眨地望着窗外,傍晚的天空并不阴暗,而是有种明丽的蓝色,院子里玫瑰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他眉眼都透着股憔悴,身上的衣服也宽松了不少,无意间露出的雪白腕子像是一折就断,连落在肩上的余晖好像都能压得他喘不过气。
听到先生两个字,郁小雀动了动眼瞳。
先生……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似乎十分专注。
“先生会难过吗?”
郁小雀心脏被攥得紧紧的,明明受了苦的是自己,还有去担心男人会不会难过。
他不想先生和他一样痛,小金丝雀捂住心口,喃喃道,“真的好疼……”
疼得像是硬生生从身下撕下一片滚烫的肉,要将他的魂灵生生剥离躯壳一般。
“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张妈见他终于有了反应,温柔地抚着郁小雀的脑袋,“先生一定也很难过。”
病恹恹的小美人握紧小拳头,告诉自己要振作起来,满心思都是怎么安慰男人,让先生也好受点。
却不想被男人劈头盖脸的一句话砸的像是坠进了冰窟,遍体生寒。
“怎么这么不小心。”姜晏站在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被子里的人,“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语气透出一种冰原上很久未化的冷漠,是冷冷地指责与不在意。
对,是不在意,仿佛没了的只是个不重要的玩意,而不是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郁小雀脑海中紧绷的弦腾地一下绷断,先前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担心在此刻尽数化成泡沫,消失的无影无踪。
郁小雀从来没想过姜晏会毫不在意这个孩子。
他脑子里回荡着张妈的话。
哪有父母是不爱孩子的?
“是有人推我的……”郁小雀抓紧被子,解释道,“他推我,我才摔下去的。”
“是吗?”姜晏脱下外套,背过身子,“白帆说是和你闹着玩,你不小心没站稳……”
“他撒谎!”小金丝雀声音突然尖利起来,他很少会有大声的时候,“就是他把我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