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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极其温暖的温度。
高考只有不到一个月了。
高三的学生们都进入了最后的调整阶段,就连周景弈都已经很少再去兼职以确保自己的状态能够稳进a大。
陆识微说过了,他的男朋友是未来的高考状元。
而他一定会是那个高考状元。
只是他现在还要忍受一段时间的黑暗。
这没什么的,就像每一个灿烂的黎明之前都有一段难捱的黑夜。
他已经忍受过最难熬的前十八年了,只剩最后一个月了,更何况他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
现在的他有着面对一切的勇气。
周景弈尽可能地不与那对夫妻起争执,哪怕发现自己放在家里的钱又没了他也没有生气。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后果,因此他每次只会在家里放一小部分钱,就当是提前给父母赡养费。
嘴上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女人目光闪躲,心虚着不敢与他对视,怯弱间眼眶又流出泪水。
她好像总是在哭。
或者不是在哭,就是在歇斯底里地愤怒。
周景弈叹了一口气,他没有难过,只是有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你要如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要如何拉一个沉沦在死亡里的人出来?
周景弈不知道,所以他拿女人没有半点办法。
“我马上就要高考了。”
他重复着,似乎像是想要唤起女人那么一丝丝的歉疚。
女人的闪躲更深,畏畏缩缩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也许是他的话真的起到了作用,就连总是喝得醉醺醺的男人都难得清醒了一段时间。
女人是依附在男人身上的花藤,总是在不遗余力地讨好他。
清醒的男人甚至偶尔会关心关心她。
她已经在男人的拳头与暴力中沦陷太久了,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不知真心几何的关心都能让她欣喜若狂。
她甚至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
周景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这个家吃过一顿正常的饭了,所以即使女人将桌上全部的荤都夹进男人的碗中时,周景弈难得的好心情也没有被影响到。
他默默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
谁知男人却主动将碗里的肉夹了一大块放到他的碗里,笑眯眯道:“儿子啊,马上就要高考了是吧?有把握能考去大城市吧?我记得你小时候经常拿双百,成绩应该还行?”
周景弈嗯了一声,男人也没对他冷漠的态度生气,继续兴致勃勃道:“那就好。”
“我跟你说啊,儿子,等以后去了大城市,记得多跟女同学交流,特别是那种家在大城市的女同学,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白富美知道吧?”
“眼神放毒辣一点,有没有钱你总看得出来吧?你也别害羞,就直接追,你这张脸长得还是很不错的,吊几个白富美你还愁以后没有钱?”
“咱家也不是什么古板的家庭,你也不用有后顾之忧,入赘豪门爸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就是你这个臭小子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可不要忘了你爹我啊,我也不说多,起码你吃肉我喝汤,每个月给我个几十万,这不过分吧?”
“哐当——”
“我吃好了,先去学习了。”
周景弈将碗放下,什么都没多说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和男人打一架,就剩不到一个月了,他不能轻举妄动,他得稳住。
只要高考完他就自由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月。
倒计时第二十天。
周景弈像往常一样坐在角落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位置极其靠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背后的倒计时黑板。
描粗的20天对于别人可能是催命的紧箍咒,可对他来说却是恨不得立马过去的煎熬。
他恨不得这二十天快一点,再快一点。
周景弈握着笔写写画画,可是心思却不在笔尖。
“叫周景弈那个小兔崽子滚出来!”
“我是谁?我是他老子!你说我能不能叫他滚出来!”
门外嘈杂的争吵声将周景弈飘忽的心绪拉回来,熟悉的声音让他顿感不妙。
那个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来他的学校?
还顺利找到了他的班上?
周景弈迅速起身离开座位,外面的男人已经走到了他的教室门口,一步之遥就要跨进来了。
他眼尖地看见了往外走的周景弈,立马冲到他身边,揪着他的衣领怒吼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