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找出来自己那字帖,字帖已经裱起来了,倒是不怕弄坏,她小心地收着,之后匆忙过去陆殿卿家了。
刚到了他家门前,就见他正等着自己。
她看到他浅淡的眸子沉静如海,却又火烫撩人。
她的心微麻,低着头,随他进去。
院子里确实也没什么人,便进了屋,陆殿卿关上门。
林望舒看着陆殿卿关门的背影,突然心就漏跳了一拍。
她正胡思乱想着,陆殿卿却一个转身,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她忍不住低低地“啊”了声,确实有些心慌。
平时在外面,抱一下,亲一下,都是怕人看到,很节制的。
现在却一下子没了节制,仿佛怎么样都可以,心里会凭空生出一些暧昧的延伸,会忍不住想更多。
陆殿卿低头,亲上她的唇,叩开。
林望舒没想到看着还算克制理智的他,竟然这样,一时也有些忐忑,并不敢太多动作。
他却陡然撤开了,之后将她略推开,和她隔开距离。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唇紧紧抿着,只是眼梢的红晕以及沾染了水泽的唇。
林望舒心砰砰直跳,她隐隐感觉到了。
她咬唇,静默地看着他。
她其实也有些犹豫,想着如果他非要,她也可以啊……反正不是领证了吗?
陆殿卿一抬眼,陡然对上她的眼神,身形微顿了下,之后声音哑得厉害:“林望舒,你不要那样看我。”
林望舒略有些委屈:“我怎么看你?”
陆殿卿倒吸一口气,之后僵硬地转过身去:“你先坐下,我去拿工具。”
之后,他径自进里屋去了。
林望舒眨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坐在了旁边椅子上。
一时看了看房间布置,他家现在人少,房间多,所以杂物并不需要堆积在这里,相对收拾得就整齐,靠墙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着一些小摆件,而西边墙上,却挂着一幅字,看着写得倒是龙飞凤舞,林望舒仔细看了看,下面的落款是陆希霖。
林望舒看着这名字,隐约觉得眼熟,却并不记得哪儿看到过。
她看了几眼后,陆殿卿就出来了,脸色郑重严肃,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帆布袋子。
林望舒歪头打量着他。
陆殿卿没吭声,回望。
林望舒便低头,抿出一个笑来。
陆殿卿眸间泛起狼狈:“你笑什么?”
林望舒故意道:“你刚干嘛把我推开?干嘛跑自己屋里去了?这是你们陆家的待客之道吗?”
她以为陆殿卿会和她斗嘴,不过并没有。
陆殿卿收敛了情绪,正色道:“我先给你看看字。”
林望舒:“给。”
陆殿卿从旁拿起来帆布袋子,打开。
就见他先取出来一个密封纸包装的袋子,上面印着一行红字“医用无菌手套”,他撕开纸袋子,取出来手套,之后套在了手上,那半透明的手套下,修长有力的指骨清晰地透出来。
之后,他拿着那副画,放在了窗前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放大镜模样的东西,俯首仔细地研究。
林望舒好奇地看着,就见他微微抿着唇,眉眼专注而认真。
这个时候,她当然不敢吭声,呼吸都尽量放平,怕打扰他。
陆殿卿之后放下镜子,小心地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半响,最后,终于放下,回首看着她。
林望舒心跳加速,不知道是因为陆殿卿的注视,还是因为等待的那个结果。
陆殿卿终于缓缓地道:“还可以。”
林望舒:“还可以?这是什么意思?”
陆殿卿:“应该是唐朝临的。”
林望舒惊喜:“你确定?”
自己哥哥说是真的,她还是怕没谱,现在陆殿卿也这么说,她已经基本确定了。
陆殿卿却道:“这个字帖很容易看走眼,一般字画要想做伪,最难的在于用纸,纸处理不好,一眼便可鉴伪。但是这个字帖,用的是绢,而且是双丝绢,这种绢在古代颇为罕见,一般民间极少,多用于皇家,流传到现在的更少了,搁如今的行市里,没见过的,就容易看走眼。”
他望向林望舒:“所以你才捡了这个漏。”
林望舒噗地一声笑了:“我知道了,那个卖给我的,一定以为这是作假的,他没认出来!”
陆殿卿:“大概吧,这一行水深,常年打鹰也有被鹰啄眼的时候,这幅字帖,是王羲之的草书,这是平安帖的前四十三个字,至于年代,应该是唐朝宫廷临摹品,不过具体出自何人之手,也不好下论定了。”
林望舒听这个,心里落了定,激动地道:“那这个——”
陆殿卿仔细地重新将这卷轴收好了,之后才道:“先放起来吧,谁也不要提,仔细收着,不要毛手毛脚拿出来看,就当没有这回事。”
林望舒猛点头:“好好好!”
她心里还是有些激动,自己竟然真的捡着了,要知道,这幅平安帖后来可是卖出来一个很好的价格,那就是雷正德起家的根本。
就算这样,当时陆殿卿还曾经劝雷正德不要卖,说可以留留,事实证明,雷正德后来也后悔了,他越想越觉得亏。
她便想着,如果自己将来不缺钱,还是不要卖了,这个很难得,值得保存一生,可以留给她的孩子当传家宝!
她这里激动着,看陆殿卿依然是四平八稳的,不由好奇:“陆殿卿,你家是不是挺多这种字画的?你是不是看着一点不稀罕了?”
陆殿卿瞥她一眼:“瞎说什么,我还能一屋子王羲之不成?”
林望舒:“我就大概这意思嘛,我感觉你家估计藏了不少好东西!”
有相当一部分,肯定之前主动被抄了,但后来还回来很多,还有一些,他家估计是私底下藏着没被发现的——林望舒这么暗暗地猜。
陆殿卿:“是有一些收藏,不过那是我太爷爷的,现在应该是我爷爷收着,也不是我的。”
林望舒:“没区别,就是你家的,怪不得你这么冷静,我就不一样,我想到这个的价值,实在是想跳起来!”
说着,她突然想笑,开怀大笑。
陆殿卿看她那样,也就笑了:“这个确实是捡漏了,撞大运了,当然也可以说你眼力好——”
他笑道:“如果是我,我也应该会跳起来。”
林望舒:“可是我们现在不是领证了吗,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现在也等于你捡漏了一半!”
陆殿卿因为她的某个字眼,眸间顿时泛起暖意,笑着不说话。
林望舒下一句却道:“陆殿卿,你不是说如果是你,你也应该会跳起来吗,你现在给我跳一个看看吧!”
陆殿卿挑眉:“你能少给我挖坑吗?”
林望舒继续怂恿:“你只能拥有一半,可以来一个单腿蹦!”
陆殿卿看她眼睛晶亮,无奈笑道:“你是不是非看我耍猴?”
林望舒笑:“那就不跳好了!我只是高兴嘛!”
她声音软软的,倒是听得陆殿卿心软,会忍不住对她更纵容一些。
明明有时候会被她气到,但还是喜欢得很。
当下又给她泡了茶来喝:“你尝尝这个茶,上个月我爷爷给我的。”
那自然是上等好茶,果然比她之前塞给他的云南茶饼不知道好了多少,林望舒慢悠悠地喝着,看着墙上:“那幅字谁写的啊?”
陆殿卿:“我。”
林望舒有些惊讶:“陆希霖是谁?”
陆殿卿淡声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我太爷爷给我起的。”
林望舒:“嗯?然后?”
他的名字确实充满了旧派文人气息,比她的名字还封建老气。
陆殿卿咳了下:“我既然有名,那当然得有个字……”
林望舒倏地笑出来:“所以这是你的字?”
陆殿卿点头:“对,这是我的字,这个一般用不上,派出所又不登记这个,所以我都是写字画画的时候会落款,家里人自己看看。”
林望舒恍然:“估计我是哪里见过吧,怪不得觉得有些眼熟。”
陆殿卿微怔了下,却没说什么。
当年,他给她写信,为了避开审查,也为了避免后续麻烦,信封上没写名,用的是他的字。
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那个时候他和家人通信也会落款陆希霖这三个字。
她就算不知道他的字,打开后看看也就明白是他了。
可谁知道,就是那么不幸运,恰好赶上那一年暴雨成灾,形成了泥石流,他们知青全都出去抗洪救灾,回来后,那封信也被淹了,收件人是看不清了,只知道是写给女知青宿舍的。
那封信拿去女宿舍问了一遍,没有人认识陆希霖,也就搁置在角落里。
就这么在角落里尘封了四年多,一直到前几个月,一位下乡的老教师写信,需要信封。这年月大家都节俭,信封一般都是用过后拆开,翻过来,重新粘好再用一次。
老教师实在没得用,便翻箱倒柜,竟然从角落里找到了那封被风干后泛着黄的信,看到了他四年多前的文字。
老教师也知道林望舒的情况,看到后唏嘘不已,只是那个时候,那封信中的话,却是不好再给林望舒看了。
叹息之余,便把这封信寄回给他,又给他说明了这些年的种种情况。
收到那封信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她和雷正德在一起,要双双回来北京了。
这些事,他埋在心里,便永远不会给她说。
说了也于事无补,不过徒增她的遗憾罢了。
现在她开开心心和自己在一起,这样就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舒:我爱人好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捡漏了。
小陆:在她面前凹住我的人设好难,差点成为晋江第一个单腿蹦的男主
小轩:突然发现我妹夫对我还有点认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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