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
“走了一趟南方,深圳上海都转了一圈,顺便去庐山玩了玩,我还带了一些庐山的茶叶,请父亲尝尝。”
陆崇礼微微颔首,当下和陆殿卿一起进去院子。
云菂正指点保姆调制着一种养身汤品,看到儿子来了,自然惊喜,笑得温婉,忙让儿子进了厅中,又让保姆上茶。
一家子人分座次坐下后,陆殿卿才打开提来的盒子,从里面掏出来茶叶:“我记得父亲提过,说这个茶叶倒是也能入口,贵在新鲜,所以带过来给父亲尝尝。”
云菂笑着点头:“对,你父亲是说过庐山的茶叶还不错,难为你竟然记得,特意买了来。”
陆崇礼的眸光扫过那盒子,目光却落在了一处:“那是什么?”
陆殿卿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一块透明塑料包装着的橡皮,上面还印刷了精美的白雪公主图案。
这应该是给林望舒侄女买的,各种图案都买了,估计收拾整理的时候不小心掉进这个盒子了,他记得当时林望舒还说少了一个花色,找也没找到。
他薄唇动了动,一时竟然不知道作何解释。
云菂看着这个,也疑惑起来,她拿起来仔细研究了一番:“这是不是小孩用的那种橡皮擦?”
家里没小孩子,他们家就是一个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的清雅世界,这种花花绿绿的幼稚东西自然距离他们很遥远,平时见都没见过。
陆殿卿微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道:“不知道,可能是吧,怎么会在茶盒里?”
他做作地皱眉:“这茶盒该不会是被拆开过吧?这茶叶扔了吧,万一有什么问题呢。”
陆崇礼抬眼看他,淡声问:“最近工作很忙?都忙什么,去了一趟南方,有什么想法?”
陆殿卿见他问,便说起上海开会的事,又提起现在国内机械工业的科研投入情况,大致讲了讲,于是这橡皮擦的事再也没被提起。
最后话题自然提到了这次陆崇礼的职位变动,对此,哪怕面对儿子,陆崇礼也非常含蓄低调,并不多提,反而淡声道:“殿卿,你年纪也不小了,许多事,我相信你心里有些成算,你也不是需要我提点你什么的年纪了。”
他顿了下,道:“况且,我说了你也未必听。”
陆殿卿听这话,便低首敛眸,恭敬地道:“父亲有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云菂从旁,笑叹道:“崇礼,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你就不要提这些了,不要说殿卿,我听着都头疼。”
一时她望向陆殿卿,温声道:“殿卿,晚上你想吃什么,让你父亲亲自下厨给你做,你父亲现在厨艺见长,你可以尝尝。”
陆殿卿却道:“母亲,不用了,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去单位随便吃点吧,就不劳烦父亲了。”
陆崇礼见此,也就颔首:“好,那你去忙吧。”
云菂微怔,待要说什么,陆殿卿已经起身,恭敬有礼地向父母告辞。
等陆殿卿离开,云菂无奈地看着陆崇礼:“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儿子已经快两个月没过来了,来了后,你就非要教育他吗?他是你儿子,不是你的属下,也不是什么犯人!你为什么要用怀疑的目光审视他?你不想他,我却很想他,你非要把他赶得远远的吗?他连一顿晚饭都不愿意和你一起吃,你明白吗?”
陆崇礼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神情轻淡地看着妻子:“你认为他不过来,是因为我说的话吗?”
云菂:“我不管是因为什么,但我希望儿子下次过来,你少说话,多做事。”
陆崇礼挑眉:“既然你提了要求,可以,下次他来了我不说话。”
云菂叹息:“其实他这么大了,他想做企业就让他去做,怎么了?他现在做得那么成功,你不是脸上也有光吗?无论他做什么,他总是能那么优秀,这就够了!你对儿子不满意,我却很满意。这几年,你和他关系这么僵,我怎么调和都没用,你说我能说什么?我不明白你们父子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你看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和我们说,他就是故意想躲着我们。”
说到这里,她有些哀伤:“你不想要儿子,我还想要,我想他陪我吃一顿晚饭,这个愿望很奢侈吗?”
陆崇礼看着自己的妻子,默了很久,哑声道:“并不是我要针对他,是他一直和我别扭。”
云菂:“他怎么和你别扭了?你多大了,你和儿子计较这个有意思吗?下次他过来,你别的不许说,你对他多笑笑,拍拍他肩膀,就说你给他做了几道菜,和他亲热亲热不就行了!”
陆崇礼有些无奈地道:“那他可能觉得我应该去医院看看了。”
云菂:“那还不是怪你,他疏远你,错的只有你。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我不在那些年,你到底怎么养儿子的,你到底尽过一点当父亲的责任吗?”
陆崇礼微怔,半晌没说话,之后他捏起旁边印有白雪公主的橡皮擦:“其实我建议你多想想,你儿子提着的礼品盒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块橡皮擦,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巧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
云菂打量着那橡皮擦:“总不能他找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有一个上学的孩子?那估计得比他年纪大很多吧?或者他找了一个女学生?中学生?他不至于干这么荒唐的事吧?”
她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说他包养什么女人,我是不信的,他不是这样的孩子,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我相信他。”
陆崇礼:“孩子?你要知道,他已经三十四了,他不是你眼中的孩子了,他这次出门都做什么了,可是瞒了个滴水不漏,他甚至把老三那里都打点好了一起瞒着我们,你不要把你儿子想得那么纯良。”
云菂看着他,坚持道:“我儿子永远是我的孩子,他就是本性纯良,有问题吗?你以为他像你一样吗?”
陆崇礼无奈,微吐了口气,道:“可以,没问题。你既然相信他,那我也愿意和你一起相信他,并且尊重他。他的事情,我不会派人特意去查,我们拭目以待吧。”
之后,他垂眸看着桌上的茶盒,声音轻淡而有分量:“不过一旦被我发现他胆敢为非作歹,那我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林望舒先去了白纸坊,拎了好几大袋子东西,以及两件相对平价的衣服来给关彧馨,关彧馨问起来,她只说是出差,又编造了一套说法,关彧馨倒是没多想,毕竟以前她也出差过。
她现在闹离婚,心情不好,关彧馨明白,许多事,能不追根究底就不问了。
林望舒便把给孩子带的那些东西都拿出来,进口铅笔盒和钢笔,还有散发着水果香味的橡皮擦,粉色和蓝色的铅笔刀,精美的笔记本,当然还有吃的,各种花样,散发着对孩子们的诱惑。
林望舒最后又把玩具以及衣服也拿出来,两个孩子全都幸福地蹦起来了,这衣服太好看了,比同学们穿得还要时髦,一下子满足了小孩子所有的虚荣心。
林望舒看着侄女穿上了那件粉色泡泡公主裙,小姑娘高兴得打转,喜欢得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不愿意脱下来。
关彧馨看着:“挺贵的吧,花这个钱干嘛,不实用,平时上学穿也不合适。”
林望舒笑了,没说话。
她其实也这么觉得,但是陆殿卿很喜欢,他非要买,只好随他了。
一时和关彧馨聊起来家里的事,现在林听轩在工地上干得倒是踏实,晚上回来还能管管两个孩子作业,孩子比之前开朗爱笑了,可能是因为爸爸在身边了。
无论那个爸爸是穷是富,到底是有这么一个人,孩子心里就有了安全感。
林望舒看着这情景,也就放心了。
离开的时候,至少不需要太牵挂家里人了。
说话间,侄女却跑过来,捏着那巧克力,有些怯生生地说:“姑姑,我能把这些巧克力带到学校吗?”
林望舒:“带到学校?”
侄女小声说:“我想给我同桌尝尝。”
林望舒笑起来,看着侄女那期待的样子,道:“当然可以了,你可以分享给你的好朋友,让她们尝尝,还可以请她们来我们家,一起玩你的玩具。”
小姑娘一听这个,眼睛顿时亮了。
林望舒看着她这样子,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种种。
又想起那一天陆殿卿望着这公主裙时的笑。
他唇角翘起,笑得好温柔,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白纸坊离开后,她便随便乱逛了逛,又去见了雷正德公司的一个合伙人,那人是以前的财务经理,叫牛辉,和雷正德闹别扭,前几年出来单干了。
牛辉是个说话没把门的主儿,林望舒并不爱听。
不过他手中有一些雷正德公司的信息,所以林望舒也就忍着,现在大家是合作关系,目的只有一个,让雷正德倒霉。
两个人商量了一番,提起之前雷正德公司一些行贿受贿的事,可惜现在他们手里也没证据,根据牛辉的说法,那些应该存在雷正德公司的资料室,挺难拿到的,当然除了这个意外,他们公司的内部账本如果能拿到,估计也能推断出一些信息来。
告别了牛辉后,林望舒打算回去孟绸家里,谁知道一抬眼,就看到了孙助理。
孙助理一脸恭敬:“林小姐,麻烦你上车吧。”
林望舒神情淡淡的:“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为什么要上车?”
孙助理笑得彬彬有礼:“陆先生有请。”
林望舒笑了,打量着孙助理:“什么意思嘛,他想见我,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还要让你传话来召见我?”
孙助理忙解释:“林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先生今天也很忙,但他想找你一起吃午饭——”
林望舒:“孙助理,我不是针对你,也不想为难你。只是请你转告他,没事别派人跟着我,我不喜欢。”
说完,她转身就上了旁边的公交车。
孙助理站在那里,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他不明白,他们老板这么多年了,身边就没见过一个女人,现在突然红鸾星动了,还是这么一个尴尬的身份。
偏偏这位还是个姑奶奶脾气。
他跟在陆殿卿身边也有三年多了,就没见过陆殿卿还能这么低三下四地哄女人!
林望舒是在三站地后被拦下的,之后直接被带到了陆殿卿的车上,这时距离她和孙助理分开只有十四分钟。
林望舒便有些恼:“陆殿卿,你什么意思?”
陆殿卿淡定得很:“没什么,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饭。”
林望舒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要劫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