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周轲行听懂了。
孟斯礼是真的在骂他。
可周轲行没急着生气,混乱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大概整理清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只不过对于得出的结论,他又有点不敢相信,于是先求证道:“你端吴苗伦的场子,该不会就是因为他瞎吧?因为他觉得那个女明星长得像弟妹?不会吧不会吧?”
相较于周轲行的一惊一乍,孟斯礼淡定从容得离谱。
他提步朝沙发走去,没有把周轲行的惊怪当回事儿,平静地用一句反问代替回答:“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周轲行:“……”
够当然是够。
这么随心所欲的做法也确实非常孟斯礼。
只是,向来感情淡薄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护短了?
爱情终于睡醒了?
那他可也不困了啊。
把这事儿和刚才的改密码事件联系起来后,周轲行的周围开始冒粉红泡泡。
他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到沙发边,用一种过年逗亲戚家早恋孩子的语气,问道:“孟二,你现在对我弟妹到底是什么感觉啊?你老实告诉我,我绝对不和博儿说。”
孟斯礼坐在沙发上。
今天他没有再看云,视线垂落在面前的矮几上。
上面放着一根普普通通的黑色发绳,昨晚被他从小姑娘的发间摘下。
听见周轲行莫名兴奋,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似的话语后,孟斯礼收回视线。
阳光在他的脸上溶成一片斑斓的光晕,却无法给黝黑的眼底带来一丝色彩。
他抬起头,望向周轲行,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嗓音疏淡地问:“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这副对世间一切事物都不太上心的模样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周轲行表情凝固,怀揣着的那一点点小期待落空。
行吧。
亏他还以为是爱情终于发挥了力量,创造了医学奇迹,到头来又是他想太多。
这让周轲行忽然忧从中来。
他在孟斯礼的旁边坐下,仰靠在沙发背上,收起插科打诨,叹息道:“虽然你到现在都不肯告诉我们你当初为什么突然结婚,但是你要是敢利用我弟妹,让她伤心难过的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你。我是说真的。”
同样是警告,可周轲行这话说得比刚才警告他出墙的时候更认真,语气也严肃不少。
孟斯礼没应,眼帘微垂。
眸底唯一一束光被挡在了外面。
“伤心”和“难过”这两个抽象的词汇在回忆里逐渐具象化。
是小姑娘在冰冷的太平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也是那一句没有任何留恋的冷静的“我不想再见到你”。
见孟斯礼不说话,周轲行扭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毕竟他还生着病呢,和一个病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想了想,周轲行又主动缓和气氛:“好了好了,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吗,不至于这么小气啊。再说了,像我弟妹这样的新时代女性,是不会轻易为男人伤心掉泪的。你想欺负她还没机会呢。”
末了,他又谈起今天找上门来的另一件事:“对了,听说仁愈的文翰今晚约了你?这小子又想干什么。”
长达百年历史的仁愈医院是国内最负盛名的全科私立医院。
拥有全球顶级的医疗水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因为保密性极好,备受各界名流青睐,逐渐成为上流社会的专属医院。
虽然最近几年医院名声在少东家文翰接手后被败坏了不少,不过在业内的地位还是无法撼动。
谁知道问完这话以后,空气依然沉默。
周轲行以为自己说的话又被屏蔽了。
他正想再重复一遍,却忽然听见孟斯礼的声音,像客厅里回旋的风,平和而漠然,说:“大概是想展示他的捕鼠成果。”
“……他找到那石鹏小子了?”周轲行听懂了这比喻的意思,却没想明白,“不应该啊,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能耐了。”
“还有东瑞。”
“东瑞?”
疑惑得到解答的同时,周轲行的意外加深:“怎么连东瑞也掺和进来了,又想给你抛橄榄枝?”
近些年来,高分子材料行业里的新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跨国公司东瑞科技便是其中之一,最近几年风头正劲,主要针对高端医疗器械所需的医用高分子材料进行研发与生产。
不过大概从前年开始,这家公司的重点开始转向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核心——生物再生材料,一直在寻找和材料所合作的机会。
可惜不太顺利。
想到这儿,周轲行顺口问了一嘴:“不过,东瑞每次开的条件不挺好的吗,你怎么一直不愿意和他们合作。”
闻言,孟斯礼撩眼看他,语气稀松平常得如同和他聊天气,回道:“蓝蓝不喜欢。”
周轲行:“……???”
他吗的。
爱情又没有睡醒!那他一个劲儿秀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个蓝蓝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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